《伍员拆书》饰伍员 古往今来,戏曲表演都会把演员分为不同的行当,行当是角色的综合,就实际情况而言,行当是戏曲表演经过漫长发展的产物。戏曲表演中有生、旦、净、末、丑的行当之分,各个行当都有各自的一套技术格律——程式,这是中国戏曲特有的表演体制。戏曲演员必须运用行当的程式,而不是运用直接的生活材料来扮演角色塑造形象。行当从内容上说,它是戏曲人物艺术化、规范化的形象类型。从形式上看,又是有着性格色彩的表演程式的分类系统。每个行当都是一个形象系统,同时也是一个相应的表演程式系统。掌握了程式,并不意味着完成了具体角色的创造,演人物与演行当是两种创作思路与方法。但凡优秀演员,当他们在运用行当的程式来创造具体角色时,总是要根据自己对生活、对角色的理解,对程式进行选择、加工、提炼,使之与角色相适应。他们即使扮演的是前人创造的传统形象,也要经过一番“再创造”的工作,即通过自己的体验,使这个形象活在自己的身上,还要不断地根据自己新的体验来充实、丰富、完善,从而使人物形象获得新的生命与色彩。
秦腔艺术是诞生于农耕文化成熟时期的大众性、通俗性舞台艺术,它的题材、内容、艺术形式代表三秦文化和西北地区广大人民群众生产生活、价值观念以及黄土高原粗犷、朴实、善良、正直、骠悍的民风民俗。它的表现题材内容广泛,唱腔特别是须生唱腔高亢激越、苍凉质朴,表演上大气细腻、真实动人。须生,又称胡子生。胡子在戏曲里的专有名词叫“髯口”,表示严肃端庄之意。须生主要扮演中年以上的男性角色,唱和念白都用本嗓、满口腔。按照传统,须生基本上都戴三绺的黑胡子(三须)。演戏就是表演人物,不同的人物,就要有不同的演法,不能千篇一律,人物的境遇不同、性格不同、处境不同,所以他们出场时的脚步就完全不一样了。就是同一个人物,在同一出戏里,也不是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脚步和姿态。处境、年龄、心情的变化,改变他走路的神态、面部的表情,人物才能演活。
唱秦腔最大的特点是入迷,不管在何时何地唱秦腔,总是需要细心揣摩角色,力图把秦腔的朴实、粗犷,深刻、细腻地演唱到位,这些都对演员形成较高的要求。须生演员的演唱应努力做到脆中见亮、厚中藏韵、高峻挺拔、苍劲酣畅、吐字清晰。秦腔有六大板式,演员要运用这些较定型的曲调来表现不同的剧情、刻画不同的人物、体现不同的思想感情,这就不能不根据人物性格和具体内容在行腔的表现方法上有所处理。若演员的行腔以真实的情感,细腻深刻地表现出剧中人物的思想动态,就能使观众为之动容。
戏曲表演程式、角色行当知识内涵丰厚、源远流长。通过二十多年的舞台艺术实践、长期的探索研究,使我积累了一些经验,也对人物分析有了更深的理解和领悟,有了一些由实践升华至理论层面的认知。
《拆书》是本戏《出棠邑》里的一折,该剧讲述楚平王无道,伍员父亲当殿诤谏,反被下狱,楚平王恐伍员兄弟造反,故下书棠邑,召伍员兄弟进京同戮,兄弟二人明知昏王残暴,无奈为报家仇国恨,兄劝弟逃国,他则进京伴父效忠。此时,伍员激烈的心理冲突,唯有大秦腔用戏曲程式表演为妙。戏装头盔、髯口、挎剑、大靠掩蟒,塑造了伍员的威武帅气。戏中高潮处用秦腔板式的“喝场子”唱出伍员悲愤交加、怒火中烧的情绪,手眼身法步融为一体地演出伍员的个性特征。演员要紧而不乱地亮好“手、眼、身、法、步”是很不容易的,这就需要演员有扎实的的基本功和舞台经验,不仅要扮相凝重端方、嗓音宽厚明亮、行腔声情并茂、身架稳健利落,而且刻画人物要洗练深邃、感情激越、气势雄浑、峥嵘叱咤,使伍员颇有“天地英雄”的气概。在学习、演出《拆书》这折戏时,我善于博览众家之长,潜心吸取前辈名家艺术精华,譬如,伍员刚一出场,伴随击乐的抖马走步,腿部微曲、跨度甚大的英武雄姿,真是照乘有珠,光彩四射。“大堂口把豪杰气炸肝胆”的“胆”字又高又昂,十分响亮,声情横溢,饱含着对身遭诬陷的高堂的深切怀念和忧思悲怆。同时,伍员目光如炬,气吞山河,恨不得兵发郢都为父报冤,宣泄对楚平王的无比憎恶和满腔愤恨。理解伍员此时此刻的心情就是用这种奔放的激情把观众带到了特定的戏剧情景之中,给人一种强烈的艺术感染。“伍老爷为你家江山东挡西杀,南征北剿,渴饮刀头血,困在马背眠,今叫你家伍老爷一死,伍老爷岂肯为你这昏君嘛,肯死乎”的紧张道白,字字清晰,密不透风,难能可贵。这段道白过后,紧接着就是《拆书》一折戏最为讲究的“三尻子”了,蹲完“三尻子”后,摆须跌坐,将座椅斜刺弹出,背搭水袖于左臂,两手左平举,胡须不停地猛摆,再次造型亮相,把《拆书》一折戏推向了高潮。
通过二十多年的舞台艺术实践,我认为戏曲艺术的学习,不是机械地去模仿,而是运用自己的艺术见解,在融会贯通的基础上善于大胆创新,表演出自己的风格。在当代观众求新求变的审美需求中,在继承传统而又不囿于传统规范的创新中,发扬光大这一优秀的民族戏曲文化,将戏曲角色行当表演推上一个更高的层次,应是我们戏曲工作者终身追求的境界与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