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西安酷暑难耐,我与友人李先生、左先生等人相约,驱车往陕南镇坪县辣味小镇一游。诗友阮女士数日前已先到该镇避暑,算是打个前站。
辣味小镇四面环山,村民不足百户,人皆质朴,童叟无欺,或从未出山,不知还有比西安更大的城市。各家主要以接待游客为生,户户三层楼,屋舍相连,匾牌辉映,古色古香。沿街遍布奇石、花木、喷泉与鱼池。村头有一广场,供村民和游客健身、跳舞或排演节目。村前是一湖碧水,方圆数里,蓝天白云青山飞鸟尽映其中,凭栏远眺,宛若一幅水墨画。据说疫情之前,来此度假避暑、采风作画者车水马龙,不可胜计,求租一屋而难得,盖因此地土厚风纯,远离喧嚣,山水宜居。而今有点寥落了,游客绝少,却最宜赏景养心。古人所谓误入桃花源者,盖类此也。
我们一行就宿于一张姓夫妇家。当天下午参观了闻名遐迩的飞渡峡,此峡距小镇十余公里,山峻谷深,岩阻泉急,周边栗树成林,柞树入云,隐天蔽日,虚静清幽,果然好去处也。晚饭后小镇突然下起雨来,大家齐聚于阳台,欣赏雨中山村的夜景,凉风阵阵,雨沫飞溅,迷离朦胧,忽明忽灭,如诗如画,这在久旱的暑天是一种难得的享受,让人心旷神怡,忘怀一切。
翌日清晨,雨仍时断时续地下着。阮女士建议大家先到山下乘船在湖中一游,说是雨中乘船观赏湖光山色,别有一番情趣。经与村头一家船主交涉,船主欣然答应,只可惜一夜大雨,船中积满了雨水,船主用脸盆舀了半天也没舀完。加之路滑,雨未停,又无救生衣防护,有一定危险性,我们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乘船之游。我向船主道谢,并询问请他划船一次需要多少费用,他竟回答不要钱。我说,这属于店主为其住客提供的免费服务吧?他回答说,住在别家的游客如需要提供划船服务,照样不收费,向来如此。这个回答出乎我的预料。尽管如此,阮女士事先告诉我还是做了付费的准备,不能让船主白服务。
下山时我们跟随船主走的是捷径,路陡且滑,返回时为了看景,我们选择了一条平坦而盘曲的路。沿途柳丝低垂,鸟鸣左右,野花遍地,拐弯处挺立着一排山桃树,格外显眼。山桃正是成熟的季节,颗颗泛红,挂满枝头,累累可爱,像是在迎接我们,又像是在欢送我们。
早饭后,我们按计划离开此镇,驱车前往镇坪县城,一路山高林密,流水曲回,来往车辆罕见。村民或择山而舍,园宅掩映于花木之中,或面水而居,楼屋半悬于河床之上,大类蜀中风光。车行到一个村口,发现公路两侧尽是山桃树,果实累累,触手可及,我们忍不住停车下来观赏。此时正有一年轻农妇路过,阮女士上前询问此桃卖否,农妇笑答不用买,想吃自摘就是,于是阮女士顺手摘了几个拿上车来。
车行到村中,发现一户人家房前有个水龙头,门口坐着一位老大爷,阮女士当即让司机小李停车,下车请求大爷借水一用,大爷见是洗桃,满口答应。在阮女士洗桃的当儿,我们几个也从车上下来看看。这时从屋中飘然走出一位姑娘,年约十八,端庄清丽,巧笑倩兮,着装也颇时髦,绿色小衫,牛仔短裙,绝不像一般的村姑,大家不觉为之一振。她主动告诉我们,门口大爷是她爷爷。见我们只带了几个桃子,便说她家屋后都是桃树,示意带领我们去摘,我们婉言谢绝了。继而姑娘又提出为我们烧水解渴,我们又婉言谢绝了,请她不要客气。于是姑娘转身回屋,很快提来一筐梅子请我们品尝,真是盛情难却啊,我们每人只好拿了几个。我见姑娘热情大方,且说的是普通话,猜她一定是见过世面的,可能是个大学生,于是顺便问了她一些基本情况。姑娘回答说,她已二十六岁了,有男朋友,但还未结婚。她不是大学生,只是先后在山东高密和西安上过中专,目前在本地幼儿园当教师。父亲在镇上从事房地产工作。
姑娘已经二十六了,这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在偏僻的小山村能见到如此漂亮的姑娘,这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姑娘如此善良热情好客,更是我们没有想到的。诗云:“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大概说的就是我们今天这类奇遇吧!在感谢姑娘热情、欣赏她的美丽的同时,我们也佩服她的判断力,估计她不会对所有在她家门口停留的过客都如此热情。她至少从气质上认定我们几个都是好人,不像是人贩子,否则绝不会主动向我们示好的。
告别姑娘和她爷爷后,我们上车继续前行,一路上的话题都是这位姑娘。大家自然联想起传说中的“人面桃花”,且人面桃花没有中专学历,我们个个都算是新时期的崔护了。所不同的是,崔护邂逅美女是在皇城南郊,我们邂逅美女则是在陕南镇坪县的小山村;崔护邂逅美女是在桃花盛开的明媚春天,我们邂逅美女则是在桃子成熟的火热夏天。
镇坪山水好,处处有山桃;镇坪人更美,尤其姑娘最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