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推开房门，气呼呼地冲妈妈喊：“看，小娣又尿了！真是烦死人！”
　　妈妈非常平静，一边起身找床单，一边走向小娣的房间。她说：“春啊，你应该感到庆幸，躺在床上的是妹妹，而不是你。”
　　小春语塞，一下子平静下来。是啊，为什么是妹妹，而不是我？她愧疚地想，便尾随着妈妈来到妹妹的房间。
　　见了妈妈和姐姐，小娣先是一笑，突然又羞怯地躲闪着，仿佛知道自己干了错事。
　　“小娣呀，没关系，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憋不住啦！”
　　小娣突然像个孩子似的笑了，“呀呀呀”地比划着，但当看到姐姐小春时，她又胆怯地把头扭开了。
　　妈妈对小春说：“春啊，别看你妹妹不会说话，可她心里什么都懂。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出嫁的那一天，你妹妹高兴得一夜没合眼；你给妹妹买了一件小背心，她贴在心口窝一直舍不得穿。还有，我给她做了一次粽子，她把粽子藏在被窝里，都发霉了我才发现。我打她，她指着你的衣服，呀呀呀地叫。我问她，你是给姐姐留的？她笑了，笑得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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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对不起！自从我成家离开了您，就您一个人照顾小娣，无怨无悔，毫无怨言，而我对妹妹却这么没有耐心。真是对不起！”小春落泪了，她推开妈妈，去给妹妹换床单。
　　妹妹因为病痛折磨，骨瘦如柴，身体变形扭曲，十分难看。可她却是妈妈掌心中的宝，妈妈不离不弃，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大。记得医生说过，这孩子最多活到五六岁。可妈妈一直不放弃，精心呵护，为妹妹洗脸刷牙梳头更换尿布，现如今妹妹已经28岁了。看着母亲因衰老而变得佝偻的身影，小春流泪了。七十岁的母亲本该由她来照顾，可妈妈害怕小娣受委屈，硬是坚持自己过，这样可以照顾小娣。小春的爸爸走得早，小春也已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妈说：“你们忙，我也插不上手。现在我已经无牵无挂，有小娣陪伴我就非常满足了。”
　　妈妈坐在小娣的身旁，自言自语地说：“唉，我有时也在责备自己，为什么是小娣，而不是我？可是，我又想，如果是我，那就没有小春你了。你看，上天赐予我如花似玉的春儿，就给我搭配上了一个病魔缠身的小娣。有时我还会想，如果那个时候我不那么拼命，不那么认真，也许就不会生下小娣这个病模样了。可是我又想，即使让我重新选择，我依然会尽职尽责，依然会爱厂如家。可谁又会预料到人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小春知道，28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席卷而来，妈妈为了抢救单位物资，导致了早产。当时单位在偏远的山区，又因离医院太远，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当时医生说让妈妈放弃孩子，妈妈没有答应。
　　“我老了，也没什么牵挂，就是害怕走在小娣的前面。到时候，她可怎么办呀？”
　　小春已是泪流满面，她拉住妈妈的手，“妈妈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今后，您和妹妹有我陪伴！”
　　床上的小娣眼角有泪水流过。小春惊讶了，可怜的小娣啊，她好像真的能够听懂她们的对话呢！小春上前为妹妹擦去泪水，然后俯下身去，一个深深的吻留在了妹妹的脸上。
　　三年后，小娣走了。静静地走了，手里攥着一张全家福，像天使一般微笑着走了。妈妈搂着她，只说了一句话：
　　孩子，你是上帝赐给我的天使，现在上帝招你回去，也一定会像妈妈这样呵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