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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22年07月13日
“从游”大师之背影
○ 刘亦洲
  静的夜深下去。月光洒下黑的影笼罩着秦岭,如同冷峻的铁兽的脊,蛰伏,并且沉默。耳边传来几阵泽蛙的声音;除开这不时的低语,迎接我的只有长久的寂寞。
  我的心沉下去。我想到在一个冬日翻看张小鼎老师文章后解惑的喜悦;我想到张老师远隔千里的教诲;我想到,张老师已离我们而去了。
  我与张小鼎老师的交往只有一年时间;确切地说,是在去年的二月间。2018年新出了一种《红星照耀中国》的译本,其译文的原本却杳然不可考。这其中当然有议论;我便依照兴趣,勉强写成一篇文章,但写完却不知如何是好。那时为着《红星照耀中国》译本的问题,查阅了不少资料,其中使我感到最有价值的一篇,是日本学者石川祯浩的“《红星照耀中国》各国版本考略”,另一篇即是张老师的“《西行漫记》在中国”。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我想到是否可以请张小鼎老师批评一二呢?毕竟,张老师是这方面的专家。于是,在陈娟老师的帮助下,我把这篇文章发给了张老师。
  我本没想到会有回音,未曾想到,张老师很快便回复了我。张老师很高兴,认为是篇好文章。不久,我便加上了张老师微信,在2月26日与张老师通话近半小时,张老师给出了一些很诚恳的修改建议,并鼓励我投稿。我很兴奋,因文章也予安危老师看过,安老师也给了一些建议,希望论据再充分一些,于是我结合两位老师的建议,不到两日就修改完毕,并将修改后的版本发给了张老师。
  文章发去是2月28日,张老师回复我则是在3月3日。当天,张老师与我通话近50分钟。在通话中,张老师与我再三讨论,终于从章节数目、具体篇目的内容等多处敲定新译本的版本,确系 1968年的修订扩大版,即鹈鹕版。这个问题的解决,张老师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张老师心态乐观,戏言“时常进城做医学试验”,我只说让老师好好休息,然而那时,老师已在病中了。
  3月12日,我与张老师最后一次通话,时长近40分钟,张老师勉励我要多读书,好好学习。我很受感动,因他本不必如此,并且他的身体情况也不容许他如此——但张老师还是与我通话三次。常言“耳提面命”,虽然相隔千里,但张老师却予我许多关心和教诲。
  后来,为了研究的方便,我购买了张小鼎老师的《一个编审的视界》,副标题是“鲁迅·国际友人·现代文学”。张老师得知后,又发来许多资料供我参考。张老师告诉我:“……昨日听陈娟老师说,你购买了我的读书笔记式拙著《视界》,因多种意外原因,排印错误甚多,且大小删节十几处(包括后记),最典型的是第76至78页删去两千字,临时用鲁迅全集图片替代,但文气断了,不通。据有关博士生近日告诉我,中国知网上的同题拙文仍保留未删。你也可参看《视界》p190正文及注②。”这是他对于一位晚辈的关心,更是他对于自身“编辑”一职的责任。
  “学术作为一种志业”,这是韦伯的话,我以为借来用在张老师身上,无疑是合适的。在《一位编审的视界》一书中,“国际友人篇”这一章有文十三篇,150页,平均下来每一篇都要达到十余页,正如张老师本人所言,“我写文章一般都是一两万字的长文,全面论述某个问题,我写别人没写过的内容,比如海伦·斯诺与冰心”。作过史料文章的朋友们一定了解,一篇1万字的文章,要写他人未及之处、发他人未发之论,要读的文字、要下的功夫何止十余倍之多!要从浩如烟海的史料里,杂中觅真、提取一些重要的材料,需要经年累月的毅力和丰富广博的学识,缺一不可。
  例如,在“《西行漫记》在中国”一文后附录的“中译《西行漫记》版本目录”中,共计有59种《西行漫记》的雏形本、全译本、节译本、抽印本。这份目录成文于2005年,而在网络并不发达的20年前,能够搜集、记录如此众多版本的《西行漫记》,无疑是需要费去无数的时间和精力的。我们只需略略看过这些文章的题目,就知道张老师的文字,连同安危老师的文字一起,都应当作为斯诺研究必备的资料,随时查阅、温故知新。这是张老师留给我们的珍贵遗产,要好好珍惜和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