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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22年07月11日
米茶飘香
○ 黄卫君


  七月流火,空气里一片燥热,陕南乡下的主妇们操心着一大家人的茶饭。男人们早出晚归,老人和孩子一天到晚昏昏沉沉的,一动弹就汗如雨下,人没了精神头,胃口也就差了,老想吃点清淡的。熬点稀粥喝,下地干活时饿得快;做点菜豆腐吃,工序多,费事劳神。那就循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法子,炒米茶,做米茶饭,解暑败火,清热养胃,既省事,吃着也清爽,大人小孩
  都喜欢。
  从米缸里取一碗大米,把柴火灶点燃,麦草燃烧的声音细细密密,火苗漫不经心地舔舐着锅底。锅中微热时倒入大米,来回翻炒着。厨房外阳光白花花的一片,菜地里的瓜苗耷拉着脑袋,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偶尔有几声蝉鸣,急急切切的,很快被一阵凉风吹远了。此时肚膛里的火不急不躁,乡下女人平日里干起农活急急火火的,现在炒起米茶内心倒十分的平静,文火慢炒,米香飘了起来。阳光撒进锅里,白色的米粒变成了一片金黄。
  午后暑气还未散尽,女人们开始做米茶饭了。把放凉淘洗干净的米茶放进锅里添水用大火煮,米粒在水中翻滚着,奔跑着,最后绽开成一粒粒米花儿。盛在碗里的米茶汤色清淡微黄,米香浓郁,不似粥那样的黏稠,它们一粒一粒地兀自散开,在碗底静静地躺着。汤中带着一丝微甜和一点焦涩,说它是茶,无一片茶叶却有着米香和茶香的双重韵味,那淡黄的汤色,好像岁月的积淀,历久弥香。
  渐渐放凉的米茶,既是茶,也是饭,食之裹腹,饮之解渴。原味最好,如果加上点浆水汁在里面,味道更酸爽,边吃边喝,身上的燥热渐消。夏天自家菜园里瓜菜多,摘两根黄瓜,掐一把豇豆,做成佐餐的小菜,一顿米茶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酣畅淋漓。
  主妇们每次会多炒一些米茶存放起来,待到下次吃的时候米香味依旧十足,汤色还是那么醇厚,清清爽爽的,令人胃口大开。现在村里的年轻人不会炒米茶,不做米茶饭了,烧柴火的老灶拆了,在电磁炉和煤气灶上炒米茶,总是掌握不住火候,不是炒不熟就是炒焦变苦了,吃不出米茶的香味。盛夏时节,村里那些婶婶孃孃们还是喜欢炒米茶,她们在院子边上用废油桶焊制的柴火灶上,依旧气定神闲,文火慢炒着,米粒慢慢地变黄,日子渐渐地变旧,米茶的滋味还在。后来米香随着一阵风飘过了墙头,墙外的人闻上一下,心中顿时一阵清凉。
  久居都市水泥森林的游子,忽然收到家乡寄来的一袋米茶,顿时热泪盈眶。这些熟悉的味道,无论你走多远都挥之不去,滋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