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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6版
发布日期:2022年06月29日
月光下的单车
○ 王亚凤


  沐浴罢,无心睡眠,踱步室外,见月色很好。
  夜已深,独自去散步的话,在别人眼中无异于发神经;倒有新兴起的“夜跑”一词,却懒得去实践。转念间,见家里少年惯骑的单车在月光下,如一匹孤单的白马,忽然兴起。取了钥匙,换一套运动装,出门“牵了马儿”,走过门前几个夜饮的人视线。
  飞身上车,轻盈的感觉回来了。依稀浮起“长安街头少年郎”的意气风发来,自己哑然失笑。很久不骑单车了,这种高头大马般的变速跑车,让骑行者高踞其上,脚下慢蹬而车轮轻快滚动,那种爽利的感觉,简直可以睥睨身边无声划过的奔驰、宝马了!
  心性使然,总喜欢抬头望月。为着安全起见,按计划只在小区骑行。小区的路灯也漂亮,如唐时宫灯款式,典雅的造型流泻月白的皎洁。小区绿化好,遍植茂密婉约的青桐、玉兰、女贞、丁香,还有翠竹成林随风摇曳,月色下树影斑驳,实在妙不可言。遗憾的是小区人行道边停满了车,频频抬头间不时担心车子会失控,刮花了人家的爱车。
  沿小区圆周骑行两圈就不再满足,索性骑出了大门。
  小区东边围墙外新修了一条路,这两天似乎开通了,我还没走过。拐进去,空荡荡的大路惟我一人,只觉宽阔无比。还没装路灯,但路边围栏的顶端,装着轮番闪烁的夜航灯。似有意引导马儿来尽情撒欢儿。便想起街边蓬蓬勃勃的共享单车来。据说那车子夜间骑行免费。当时就想,这份优惠谁能享受呢?谁会在夜晚骑车不辍?想入非非之下,答案里似乎有出走的娜拉、有夜奔的红拂、有恋家的民工……可不可以,还有我这样追寻长安花月夜的长安女子呢?
  如果可以,我会生出一身的蛮力来,一路踏着月色回家乡,不知疲倦,也许嘴里会哼唱着一支什么古老的歌子,越骑越带劲儿,竟至要生出一双翅膀来,那情景,早有人画出来过,向着月亮飞去,飞去……
  我要飞向哪儿去呢?
  我是多么爱这长安的夏夜!这时节有卸了桃子松懈下来的懒懒桃园,有芙蓉谢了的青青荷塘,有不再操心成长的成熟杨柳,有不知姓甚名谁的唧唧小虫。星子已不复从前,稀稀拉拉点缀在深蓝夜空,月亮却仍一如几千年前的模样,该瘦时瘦,该胖时胖……
  想骑到山里去。如今的环山路四通八达直抵秦岭七十二峪。只要你足够有劲,可以一直骑到山顶去。含笑遐想,骑不动了,我就牵着,行不动了,就让“马儿”歇在路边,待我回来时再呼啸下山。
  想去山顶看月,那一定是一览无余的美!当只剩下我跟月亮对视时,月亮就是我的了。我想她一定心无旁骛,只能看着我、看着我。
  我还想,骑到湖边。看那日间的湖水平静下来,随着月光粼粼波动的,是单纯的湖水的心事,我只消静静地坐一会儿,彼此,就懂了……
  想多了,想多了!我知道。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抛夫弃子千里走单骑,只顾自己快乐的。
  一对坐在路边的小情侣吵醒了我。他们骑的摩托斜在路边,一条狗撒野地冲我吠过来,小伙子赶紧叫:贝贝,过来!那家伙扭头看向主人,主人坚定地再唤一声,那狗目的达到得意洋洋放过了我,颠颠地跑回去。我警惕地擦身而过,夜路是不能多走的,还是返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