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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6版
发布日期:2022年06月08日
麦收时节
○ 菊 蓉
  前天和姑妈通电话,她说端午节快到了,也到了麦黄季节,让我有时间回家看看。随即,我的眼前浮现出蓝天白云下金黄的麦浪,鼻腔里似乎满是沁人心脾的麦香,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年割麦的时光。
  姑姑家在关中地区,地薄雨少,小麦熟得快。清晨沉甸甸的麦穗还泛着嫩杏黄,西南风轻轻一吹,麦穗就炸开了,麦粒就像母腹中蹦出来的婴儿,白嫩嫩、香喷喷。麦田也犹如上帝打碎了的酒坛,到处飘溢着醇香。金黄的麦穗低着沉甸甸的头,迎接主人的检阅。农人们则站立田头,亢奋而陶醉,比迎接君临更喜悦更虔诚。那是从冬到春,看着麦苗拔节、开花、抽穗,一个充满着希望的守望过程,那是大片大片的麦子从绿油油的地毯变成金灿灿的麦浪,一个攒着劲等待着收获的激动与兴奋。那种守望与兴奋,没有经历过耕耘和灌溉的人,是不能真正体会的。在这“麦熟一晌、秀女下床”的时节,在“虎口夺粮、颗粒归仓”的黄金时机,在布谷鸟一遍遍唱着“算黄算割”的叫唤声里,所有人都要参与挥镰割麦的劳动。
  “过一个麦季,脱几层皮。”自记事时,我便觉得割麦是庄稼人一年中最累最苦的农活。那时没有收割机,头天晚上,家家户户的壮劳力“磨镰霍霍”。第二天天不亮,趁着气温不高,收割麦子最出活儿。印象中我们家麦地多,地垄长,爸爸从千里之外赶回来,不等休息就走进地头,弓腰在前,姑姑叔叔们随后,如徐徐展开的“人”字形雁阵,人人腰弯得超过九十度,左手揽麦,右手挥镰,镰刀几乎贴着地皮,“嚓、嚓、嚓”几声,一抱沉甸甸的小麦就被顺势堆在了地上。一会儿工夫,衣服就湿透了,刚才大家还有说有笑的,转眼就鸦雀无声,只有镰刀割麦的“唰唰”声,但在庄稼人眼里,那是收获喜悦、收割满足、收藏希望的欢快旋律。
  到了晌午,云不动,树不摇,麦田真像个热气腾腾的大蒸笼,火辣辣的太阳像黏在了脊背上,大人们必须穿长裤长褂,将袖口、裤脚系紧,胳膊和腿尽量少暴露,以防麦芒扎在身上。我们小孩则提个板笼,跟在大人身后捡拾遗落的麦穗,胳膊上被麦芒划出小口子,沾上汗水,钻心的疼。麦收九成熟,不收十成落。麦收时节最大的特点必须快,一周时间就要把小麦抢收完,若遇到连阴雨,麦子就会发芽,芽麦面很难吃。若是成熟过了,在收割或运输过程中就会有损失,庄稼人会心疼,那可是一年到头的收成啊。
  不几天工夫,各家各户大小不一的麦捆便排列在地头和场院,等着脱粒、扬麦、晒麦。机器飞转,尘土飞扬,脱粒的人忙得大汗淋漓,然后脱下的麦粒迎风铺开,随着木锨扬起美妙的弧线,麦芒、麦粒分离出来。虽然扬场很累,但却是享受的。他们欢快地交流着收成,谈论着向往,期盼着民富年丰。打麦场也成了孩子们的欢乐场。我们一边帮大人堆麦秸垛,一边又跳又闹。那麦场上响彻着的欢笑声,为艰辛劳作的人们带来了轻松的气氛。
  进入新世纪,联合收割机逐步普及,连山地也用上收割机了,麦收时节变得省心、省力、省时。父辈们不用像过去那样手拿镰刀弯腰弓背割麦了。收割机在地里来回穿梭,所到之处,一颗颗饱满的麦粒源源不断地流进布袋,麦秸秆直接粉碎在田地里,或者直接打包离田外运,有的还能同步暗播秋季作物,各个环节都实现了机械化作业,几个小时就利索完成了昔日全家人几周才能完成的收割碾打。正是党的好政策惠及祖国角落,农村实现了现代化,让广大农民朋友获得了福祉和实惠。
  麦收季节,丰收的喜悦挂在农民朋友的脸上,也洋溢在诗人的心中。白居易写的“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就是最好的写照。
  麦收后,家家有了新小麦,个个灶膛里炊烟起,姑姑就会给我们包饺子、蒸白馒头、擀面条、烙锅贴,那饭真是越嚼越香、越品越美,那历经煎熬,经受磨炼而变成“粒粒皆辛苦”的纯正香甜滋味,一直萦绕在我心头,也再一次告诉我“不经耕耘,哪来收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