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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22年04月08日
爆 米 花
○ 俱新超


  小时候最怕炸爆米花的声音了,家里人找好塑料袋装好粮食,牵着我的手去往村大队的戏楼处炸爆米花,我们叫炸爆米花的大爷是“雷大爷”,因为他手里的家伙事不知几时爆炸,像是地雷一般,直叫人哆嗦。且听我细细说来他手里的大火炉,老式的爆米花机是压力容器,放入玉米、蚕豆、黄米和大米都可,按照家家户户的顺序以此操作,放入原料,盖紧机盖,加力杆和加力管共同用力,老大爷使住力,憋屈得脸通红,蛮有几分可爱。爆米花机架到支架上。下方用高倍炉火加热,大爷听着秦腔,左右手交换着摇动爆米花机,里面的原料均匀受热,不停翻滚,气体充盈整个内腔。这时人们都以为马上要吃到心心念念的爆米花了,谁料想,雷大爷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拿出卷烟,点上火,长舒几口气,等上好一会才停止加热,周围的人都说雷大爷要烤糊了,他说:“我干了一辈子这活,是你这小娃娃能说的,去,一边去。”自然,高手都是有脾气的,我们站在电线杆后面躲得远远的。
  爆米花机转向另一侧,机口用麻袋包好,用力撬动小弯头,这般,大弯头和小弯头和平共处,内腔中的气体和香甜的爆米花喷射而出,你会听到一阵轰隆声,妇女和孩子们捂住耳朵,闭紧眼,再睁开眼时,大爷周围烟雾缭绕,如腾云驾雾一样,惹得众人拍手叫好,大爷吃着自己炸好的爆米花,喜盈盈的,那两颗黑牙有了光,这时候,他要吼叫一声:“得嘞,爆米花嘞。”
  小时候物资匮乏,零食更是少之又少,唯一让人喜悦的就是吃着爆米花,喝着罐罐茶,看着电视剧。这几年很流行一句话,“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最应景的,非得是爆米花不可。来来往往,我周转于各大县城和街道,乡村一角,总会在不经意间听到轰隆一声,这一爆炸,唤醒了我的回忆,惊起了我对故乡的眷恋。
  前不久,妹妹从市场上带来了巧克力味的爆米花,听她说还有原味的、草莓味的、奶酪味的、咸味的,父亲就感叹,如今的娃娃们只吃有味道的爆米花,奈何我们这些年纪大的只能吃些自己爆的米花。世界的脚步匆匆,物质世界更是变换多样,父亲说自己老了,原来啊,那些经历过的,见过的,如今都是想念。
  雷大爷还在炸爆米花,他的声音清脆,如清晨古寺的钟声,回荡不息,深邃悠远。爆米花机是村庄的眼,村庄的耳,我猜想:吃了他的爆米花,会如他一般慈容谆谆一圣者,洒脱、从容,永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