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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20年10月28日
消失的芒果
消失的芒果

  在我居住的小区内,树木繁茂,其中最多的要数芒果树了。楼房前后,人行道两旁,一株株芒果树,成行成排,数也数不过来。春天一过,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果实便纷纷冒了出来,站在楼上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琳琅满目。
  我是愚钝之人,入住小区几年里,从不知晓这些果实最终的下落,我也从未存有非分之想摘过哪怕一颗。不料一天我从入住的楼前走过,却赫然发现门口贴着一张“温馨提示”,上面写道:最近小区内有些住户,不等芒果成熟,就偷偷采摘,希望大家停止这种滥采滥摘的行为,到了芒果成熟,管理处会组织专人统一采摘,届时将送到每家每户,让大家共享。下面的落款是小区管理处。
  看了这则“温馨提示”,也终于知晓了这些早熟果实的命运。
  事有凑巧,一个阳光初照的早晨,透过窗前我看到两名中年妇女,趁着四下无人挥动竹竿,跳跃着,朝头顶的芒果树一阵猛烈扫射,随即芒果雨点般落下。她们配合得极为默契,一个实施空中打击,一个进行地面作业,直到一只蛇皮袋被塞得鼓鼓囊囊,才匆匆消失于楼房间。
  还有一个午夜,我尚未入睡,正在看着电视,突然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打断。于是来到阳台,我发现楼下不远处微弱的灯光里,一个黑影纵身跳起,正拉扯着芒果树的树枝。他的身旁停着一辆车,还亮着灯,显然他刚从里面钻出,夜半归家,他不想空手而回,于是将手伸向了满树的芒果。斜飞的雨丝里,他反复跳跃着,一颗颗果实纷纷落下……
  一段日子里,就在我担心长此以往芒果将消失殆尽时,一天,我看到小区管理处的工作人员戴着统一的红袖章,举着长长的竹竿在一棵棵芒果树下忙碌,他们身边的一只大筐里装满了青青的果实。看来,管理处说到做到,开始统一采摘了。
  但一个下午,我下班归来,又看到了另一幕情景:小区朝东的一排芒果树下,一边是管理处的工人,另一边是一群大伯、大妈争先恐后在摇晃着树干。他们每人的手中都拿着各种袋子,有个大妈举着满满的一大塑料袋芒果还不满足,竟然和另一个老人抢了起来。看来,采摘芒果已从地下转到地上,公开化了。没有人制止,没有人搭理,那张“温馨提示”已沦为一纸空文。我大惑不解,很是吃惊,恰好一名保安骑着自行车从身旁经过,便拦住他问,你们怎么不管管乱采乱摘?保安回答,都在摘,管不过来。他忽然话头一转,如果你需要,可到管理处去拿。
  我当然不会去,可是这么生涩的果子能吃吗?我知道那些乐此不疲的大妈大伯们也不纯为热闹和好玩。数年前,一位公务员曾告诉我,未成熟的这种芒果可制作成蜜饯,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在某风景区,有300棵芒果树未等成熟,夜间常被人光顾和偷摘,这位公务员挺身而出,每天下班后在夜间义务做起了护林人,守护起那几百棵芒果树。
  回到我们的小区,那段日子,住户总动员,争摘青芒果,已是寻常一景,到处都见年轻的父母带着自己的宝宝,站立树下,想方设法地把一只只高处的芒果设法弄下来。随着大规模的采摘,难度也愈来愈大。老人们围着一棵棵果树打转,俨然已成为强身健体的新方式。
  转眼已是芒果成熟的季节,满街都在叫卖金灿灿的芒果。走进我们的小区,一棵棵芒果树也愈加蓊郁葱茏,可是一颗果实都找不到了,消失得如此干净和彻底,仿佛被谁施了什么神奇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