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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0年09月23日
茶 趣
茶 趣

  还是孩提时候的我,经常看到父亲把茶叶沏在杯子里来喝。有一次趁父亲刚刚出门,偷着喝了一口父亲泡在玻璃茶杯里的花茶,茶不是很浓,虽然不苦,但觉得不喜欢,以后便没有喝茶的念头了。
  那个时候母亲在外地教学,我随做舞美工作的父亲住在绥德文工团家属院里,整个院子的设计很有特点,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一层是两个院子,前院是演员排练和练功的地方,里院则是家属院。这里会经常进行一些文艺演出,演出最多的是革命样板戏和歌颂祖国的一些节目。由于是家属子弟,看门收票的叔叔们都认识我,所以很方便进入礼堂观看演出,后来听得多了有时也能简单唱上几句。
  剧团里还有一少部分演唱传统戏目的老演员,从小就养成了喝浓茶的习惯,平日他们在院子喜欢用那种带嘴和盖子的铜制大水壶来煮砖茶,炉子像是小号的水桶一般,里面用泥巴糊了一圈,中间有放煤块的篦子,下面开了一个通风口。每当炉子烧得通红,茶壶呲呲地冒出热气的时候,大家便端着白色搪瓷缸子围坐在一起,唱花脸的艺人“老三花”迅速拎起茶壶分别倒入同仁们的缸子中。天天看着大人们煮茶喝,也就没有了更多新鲜感。有一天突发奇想就是想尝尝这煮的浓茶,胖叔叔微笑着拿起茶缸,我只尝了一小口,一股浓烈的苦涩味直达嗓子和胃中,如窒息一样的难受,痛苦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大人们笑得前仰后合。我则从此发誓不再喝茶。
  多年后的一次上海之行,去了亲属家做客并住了下来,这位地产商叔叔开朗健谈,非常热情。家住在上海徐家汇的一个环境很优美的小区,房子的设计和布置充满了江南特色,厚重古朴又不失灵秀之气。客厅摆放着一套做工精致的老红木家具,典雅大气,两把精美的紫砂壶古色古香夺人眼目。谈笑之间上好的铁观音已经沏好,虽未端起茶杯,可茶的清香已沁入心田。就是这一杯茶唤醒了我对茶的热爱与执着,从此,茶便伴随着我的艺术生活走过春夏秋冬,从未分离。
  北宋大文豪苏轼在《汲江煎茶》中写道:“活水还须活火烹,自临钓石取深清。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枯肠未易禁三碗,坐听荒城长短更。”其讲述了先贤们煎茶时不但要取活水,而且还要用带火苗的活火来烹,当然更少不了上佳的茶叶,如此这般方能吃到好茶。渐渐地从苏东坡的诗中悟出了一些道理,只有精心地准备好水、好茶,认认真真地做好泡茶的每个程序,并且要不急不躁地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吃茶,方能体会和感悟到茶文化的魅力之所在以及禅茶一味的哲学思想。
  我好茶,可谓执着,喜欢茶的平和与淡雅和那一份悠然中的从容。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茶事之所以放在了最后,我想是因为生活中喝水也是可以的,不会影响人的生存。而喝茶是说明了生活质量和文化品位的提升与提高,茶事则应该是靠近精神层面更为多一些,其中还是有些许温存的仪式感。
  我也钟爱泡茶之器物紫砂壶,不仅仅是因为紫砂壶泡的茶更加香甜,而是因为制陶艺术家用高超的手艺,设计、制作出了如此超凡脱俗之器物。紫砂壶的造型、线条、质感和体量之优雅,使人爱不释手,并可慢慢从中感悟到紫砂壶的实用价值与审美价值所带来的喜悦和乐趣。紫砂壶需要用茶汤来反复浇养,养好的壶既高雅又好用。这也是人和茶壶交流、对话的过程,是壶缘,也是禅缘。有丰满圆润的匏尊,处处充盈着张力;有形状硬朗、雅致的石瓢,它们大气、浑厚、庄重、质朴、灵秀充满写意,充满儒雅之人文气息。只有当茶叶在茶壶中轻轻被沸水唤醒时,茶便在紫砂壶里舒展开轻盈的身体,释放出大自然的气息,这个时候的紫砂壶色泽是最为动人的,沉稳中透出亮丽的气质。如登台表演的舞蹈家一般风情万种。每次泡茶都会有一种期许和愿望,希望能泡出茶的最佳味道。从茶壶慢慢倒出茶汤,既温暖又舒心,好像不仅仅有香茶,还有传承了千年的历史与文化,让我们变得更加优秀与坚定。
  家乡陕西的茶叶,我觉得最值得一提的要数“午子仙毫”了(现在改名叫汉中仙毫,和原名相比,这个叫法总觉得少了些灵气与仙气),首先是茶叶的叶形非常讲究,一叶一芽,大小基本相同,形似雀舌。泡在玻璃杯中,茶叶上下游动,很是优雅。汤色呈现出淡淡的黄绿色,透露出了春天的色彩和气息,也颇为有趣。喝茶本身就是一种心境,是心灵与茶的交流与对话,是为内心寻找到一片安静的归属感,生活方能像茶一样平和与真诚。正如鲁迅先生所言,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享“清福”。
  因酷爱茶文化,也就有了一个自己颇为满意的号“茶客”,算是人茶合一之心境也。或许是喝茶久了,觉得自己也像是一杯茶了,一杯有温度、有回甘、有情怀的普洱茶。仿佛自己的油画作品也有些许普洱茶的味道和气质,画面中也好像增添了些许禅意,我觉得这也是艺术创作中的一种哲学状态与境界,带着丰富的回甘变化徐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