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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0年07月10日
“非遗乡集”会是非遗保护的下一个“风口”吗?
“非遗乡集”会是非遗保护的下一个“风口”吗?
  位于西安市长安区王莽街道办小峪口村的“非遗同心乡集”

  西安长安区小峪口  云雾峡谷/摄
  远山如黛,花草掩映间,秦岭山脚下的西安市长安区王莽街道办小峪口村,一户农家小院顿时让人眼前一亮:古朴素雅的门楼修葺一新,门口的墙上绘有精美的脸谱、秦腔等彩绘,大门一侧挂着“非遗同心乡集”“预约式体验点”等铭牌——这是新近成立的非遗乡集“鱼化寨泥叫叫”传习基地。
 
   “非遗乡集”:村落闲置宅院变身非遗工坊
  6月30日,在这个尚在装修的传习基地里,嘈杂的施工声音中,鱼化寨泥叫叫非遗传承人杨帆,讲述着他心里酝酿已久的“非遗乡集”。杨帆有着多重身份,《长安印记》文创总设计、省级非遗鱼化寨泥叫叫项目传承人、西安市非遗保护协会秘书长,这使他在非遗保护方面的思考更为深邃:“非遗本身就是农耕文明的文化精髓,它的土壤不在城市里面,在城市里更多呈现一种表演的形态,只有回归乡村和土地,回归村落才是在寻找非遗的根。”什么是“非遗乡集”?杨帆这样定义:以乡村原有业态为基础,整合众多非遗手艺,植入到村落里,形成一个市集的形式,让游客能够深度体验。
  如果更加通俗地讲,“非遗乡集”的模式,即将村落闲置的宅基地和房屋租赁下来,改造成为非遗工坊和研习场所。这个想法源于他的切身体会:“以前在鱼化寨,家和传习所就在这里,但是三十多万人的鱼化寨,其实村里很多人并不知道我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的。搬到这里后,游客络绎不绝上门参观,更多的人开始逐渐了解鱼化寨泥叫叫。”
  从鱼化寨搬到小峪口村,在杨帆看来,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位置迁移,而是回归非遗本源的一次尝试和探索。在面对“泥叫叫在鱼化寨,你怎么跑到长安农村来了”的疑问时,他的思考和回答也很直接:从这栋楼搬到那栋楼没有意义,泥叫叫这项非遗始终是和泥土打交道的,就应该在泥土里生根发芽。
  用无人机勘察了无数次,他最终选定了小峪口村一处闲置的农家院落。打动他的理由有很多,比如距离、环境、旅游资源等因素。小峪口村距离西安市20公里,背依终南山,面临环山公路,东临小峪河,西接万亩桃园,风景秀丽,自然环境优美。村子现有住户100多户,人口600人,环境整洁,村貌完整。周边文化遗存有清禅寺、唐二龙塔、轩辕台、长柞工委红色革命遗址、王莽追刘秀的故事。环山旅游业态丰富,游客众多,时令节气日游客可达三五万人。
  “宅院放在那里不住的话,也没啥经济收入,现在租赁出去最起码还有了部分收入,这事挺划算。”对于房屋主人来说,这是一笔划算的“生意”:将自家房屋以一年8000元~10000元的租金出租,三年一付,十年起租。
  小峪口村党支部副书记董志超对于“非遗乡集”翘首以待,村里对此也持支持态度,积极协调各方面工作。他们期望,类似于杨帆这样的乡贤,对村里的建设发展能够建言献策,成为村里发展的“智囊团”。“村民的现状是,接送完孩子上下学,基本上就没啥事可干了。如果引进非遗项目,村民能够参与进去,肯定会对村里发展产生积极的效果。”在董志超看来,“非遗乡集”有颇多益处:改善村容村貌,加深村里的文化底蕴,提升村民文化素养,让农村剩余劳动力参与其中,带动旅游开发,吸引社会关注。
 
  村民融入非遗能否重新繁衍开花?
  在提出“非遗乡集”概念并成为首家入驻的传承人之后,杨帆还打算选取十种左右的非遗项目,邀请其入驻并共同打造这一新兴的非遗保护发展模式。非遗项目,当地政府、本村村民都可以参与其中:具备分解程序的非遗技艺类项目,租赁村落闲置的宅院成为非遗工坊的研习场所;当地政府为基地提供外部环境的营造;手工艺非遗项目带动村民参与到非遗工坊的创作中。
  事实上,这些设想似乎已经初见成效,日前已确定有五家非遗项目入驻。富平县木兰摇老粗布这几天刚刚入驻,传承人张女士对“非遗乡集”满怀期待,参观完之后一周时间,她便决定在这里开设传习基地。“因为富平和长安两个地域之间,本身有旅游联姻的关系,来到这里后,感觉村民很热情,乡风淳朴,村子环境也很优美,不时还会有游客上门。非遗乡集的概念和思路我很认同,非遗并不是老古董,非遗技术能变成产品,产生价值,使非遗变‘活’。”
  在杨帆规划的蓝图中,抱团群暖,矩阵式发展的非遗乡集形态,在为非遗传承人带来流量从而实现自我运转的同时,更深层的意义在于,营造村落文化的生活形态,将村民融入到非遗传承的流程中,或者说是非遗融入嫁接到村落文化中,是美丽乡村在村容村貌提升之后,美丽乡村2.0版本的另一种探索。通过政府引导及社会团体的共同参与,形成非遗+民宿、非遗+旅游、非遗+研学、非遗+生活的新型非遗传承模式,也让村民参与到非遗乡集服务状态中,打造最美乡村的生活形态。“非遗乡集落地成为矩阵,沉浸式旅游能够使非遗传承人从流量中获得效益,下一步还可以大力开展非遗文创工作。或许,鱼化寨泥叫叫在王莽这片土地上,重新上演一次繁衍开花。”
  当地人对杨帆的这次探索满怀期待,他已被村里聘为“新乡贤”。
 
  专家建议:当做事业来做,再转化为文化产业
  “非遗乡集”能否为非遗保护和传承开辟一条新路径,会是非遗保护的下一个“风口”吗?对此,记者分别采访了陕西省社会科学院文化与历史研究所所长王长寿和西安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副主任王智。
  王长寿认为,就乡村建设这方面来说,“非遗乡集”这一形式是契合于国家层面的政策方针的。“我个人是持支持态度的,促进乡村发展,符合政策法规,也不存在与农村宅基地管理互相抵牾的地方。乡村建设和美丽乡村,在我看来首先应当是乡村的文化建设,现在很多乡村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日渐消逝,从非遗传承的角度来说,我觉得非遗乡集这种形式是很有必要的。”
  从“非遗乡集”这一概念扩展开来,王长寿阐释了乡村振兴与文化振兴的关系:乡村振兴,首先就是文化振兴,文化振兴不仅能助推乡村建设,而且我们知道“扶贫先扶智”,对乡村整体素质提升都有所裨益,乡村脱贫就有了智力基础。一个合理的逻辑关系是,先有美丽乡村,再有乡村旅游,非遗加旅游,同时也能够促进乡村经济的发展,一举两得。
  同时,王长寿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应当突出地域特色,只有具备地域特色,才能够吸引人;厘清特色渊源,突出鲜明特色;创造性转化非遗,继承性地弘扬,这样才有生命力。“现在还没有必要将其称为文化产业,先把它当做事业来做,事业是基础,事业是不赚钱的,首要目标是先做好传承,事业做到一定程度就能转化为产业。”
  “非遗项目从城市辗转乡村,实际上是西安城市化进程中,探索非遗项目如何回归原先环境。李子柒现象带给我们的启示和思考是,我们应该越来越城市化,还是回归于传统?事实上,应当让非遗回归传统。”王智对“非遗乡集”做了这样的阐释,城市里有市场,而集市是商品经济不发达时期的一种商品交易形式。乡集,既是集合的意思,也是赶集的意思,正是传承人回归自然的一种体现。“非遗乡集”的这次尝试,是城市化进程中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如何探索自身发展方向的一种尝试,意义深远。这样的现象,是城市和乡村,在不同经济发展阶段的一种互相流动,传承人回流农村,符合非物质文化遗产艺术发展的规律。同时,王智对此也表达了自己的隐忧:“我的担忧在于,在租赁农村宅院时,相关合同契约一定要完善,以避免在房租、原材料等方面产生不必要的纠纷。”
   文化艺术报全媒体记者 魏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