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山里的老树,几百年了,还枝繁叶茂。
有一天,各级各类的能人在折腾大树进城,它也没有幸免。开始它还期待,从山洼洼到大城市,会有更好的生长环境,有更多的目光关注,没想到尽管精心移植,还是因为水土不服,日日黄瘦,最后老去。
后来,想起了人,想起了作家,有人似乎和树一样,身子进城了,可是作品出来后,技法虽在成熟,可是感动人的东西少了,好像魂没了。
前一时期有一个名词叫寻根文学,我不知道,这根能否寻到。愚以为,根就是根,没断裂,就有营养,你就是走再远,根须还在,不需要寻。如果要寻,就是已经断裂,寻,也是做做样子,也是枉费心机。
文字可以反哺家乡,但不能接骨续脉。
名家的文字,经典的作品,都是有温度的,能感染人,说明他的文字有根。老舍的龙须沟,沈从文的凤凰城,莫言的高密,贾平凹的商州,陈忠实的白鹿原,这些地方和他们的人曾经捆在一起,相融相生。也就是他们的脚在故土上,他们的作品才被人喜欢。
一道山沟沟,一座土台台,一条河,一泊湖,都是写不尽的素材。家乡人,家乡的事,会因为作品的传播,到很远的地方。有些人著作等身,地位崇高,说到底读者还是喜欢当初的那些东西,那些有根的文字。
很喜欢新疆的李娟。一个牧场,她能反复写,从夏到冬,从山下到山上,就是那个区域,就是那些风物,就是那些人,可是她就能够让人喜欢。她没走出来,可是她的文字早就起飞了,飞到了华语圈儿,栖息在读者的心里。
前一段时间,和一些作家赏析九零后范墩子的散文《看一个春天》,他就是写一个小沟沟,就是将那些天天见的花草树木,那些雨水露水,那些风雨雷电,在文字里呈现出来,因为感悟不同,呈现的方式不同,就能让人激动,让读者记忆深刻。
家乡是有根的,人是有温度的。家乡的树梢上挂满故事,泉水里也流淌着诗句。不要看不起家乡,不要忘记故园,不要切断和家乡的连接,斩断自己的根须。
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一个作家的禀赋有异,这没关系,不是说爱写作的都会是大家名家。你爱你的家乡,就要维护它的根须,保护它的尊严。不是说只有批判意识才有深度高度,爱的方式有很多种,心里有家乡,有父母亲人,就能写出好的文字。
喜欢写家乡的一草一木,喜欢身体回归、精神回乡。喜欢用自己的笔写汤峪河,写蓝田,不为其他,就是牢固根须,茁壮自己,温暖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