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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6版
发布日期:2020年01月17日
那一年,雪花飘飘
那一年,雪花飘飘
  那一年元旦,我出去“做活”(打工)去了。
  那一天和今天一样,雪花飞舞,时紧时慢,一会儿狂风袭来,雪花在人眼前打着旋儿乱飞,过后,又嗖的一下钻进人的领口,一阵冰凉触电一般传遍全身。
  哥哥骑着家里唯一的一辆自行车去送我。车子后面的捎货架一侧挂着高中住校时的那床铺盖,一侧挂着半袋面粉,我胸前挎着一个军绿色帆布挎包,装了两本高中语文课本和家里唯一的一台蓝白颜色小收音机,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两件东西竟成为我后来能吃上皇粮的“杀手锏”。
  我坐在后座上,迎着飘飘扬扬的雪花,晃晃悠悠地沿着沟里弯弯曲曲的道路向大山外走去,我没想到,这一走就走了半辈子。
  在村口,我们迎面碰上了抄着手,裹着棉袄,猫着腰急急往回走的二爷。
  “快过年了,还出去做活呀?!”二爷说话时,羊角胡须上落着几朵雪花,一抖一抖的。
  “在家没啥事,出去逛哩么。”哥哥也没有停车,一边走一边回答着。
  我像大姑娘一样,侧身坐在哥哥身后的捎货架上,对面的大山、树木,还有已经开始落上皑皑白雪的田地一一从眼前掠过。
  这次出去会是干啥活呢?难不难?苦不苦?自己啥也不会呀。
  我心里毛毛的一点底也没有,有点胆怯,毕竟是一个刚走出高中校门的山里娃,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出去过,但我又不能不去。人嘛,一辈子总要干些啥,总不能老窝在家里,靠父母吃饭吧。况且,不论干什么事,总要迈出艰难的第一步。这么一想,我的心定了许多。
  元旦之后是春节。过年时,村里人也没有见我回来。
  一个月以后,年已经过完了,村里的人才知道,我出去不是去做活,而是“当官”了。事实上,就是到乡政府里去打工,干了一个打字接电话搓脚扫地看大门的“临时工”的苦差事。
  可在山区农民的眼里,那也是叫人眼热的“当了官”!
  一个多月前的一天下午,我接到乡政府的口头通知,让我去一趟。也没有说什么事情,第二天中午,我准时出现在了乡政府大院。除过乡政府的一些领导和我的家人,没有人知道我当天接受了乡党委书记严格的语文、数学、写作能力及目测等面试考核,过后,这件事也就泥牛入海,再无消息和踪影了。
  三天前的一个下午,我们村委会办公室来了两位领导,其中一位就是上次考我的那个人。他们把我叫到村办公室,又进行了口语表达和语言文字综合能力测试,并且给了我一项任务,让我去通知村支书,第二天上午十点前到村委会来开会。
  接到这项任务时,天已经快黑了,去村支书家要翻过一座树木茂密的大山,我有点害怕,心想明天天一亮我就去也能赶上。
  也真是“好事多磨”!
  第二天早上,当我推开门后才发现,一场大雪在夜晚悄悄降临,院子里的积雪都快到膝盖了,田野、大山、沟壑到处白茫茫一片,去支书家上山的小路被厚厚的积雪盖了个严严实实。“怎么办,这山能爬上去吗?”带着疑惑和忐忑,我拄了一根木棍,依然迈步走向了雪野。
  也就是在这一天,如期召开的一个有关我工作的会议后,当天我就接到了去乡政府上班的书面通知。
  我第一次出去做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当了官”,我很纳闷。听人说,现在干什么事都讲关系靠人情,没有关系啥事情也办不成。可是,我祖上人老几辈子连一个吃皇粮的都没有,更不要说当官的靠山和关系网了。
  当地人路过我家,总要指指点点。“这娃给老先人争了光,算是真正地光宗耀祖了”。
  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才是迈出了人生的第一小步,以后的路还很长,很艰难。
  但我很有信心。
  因为我知道,我是这块老土地上冒出来的小苗苗,今天,迎着风,冒着雨,脚踩泥泞,走出小山村,那也是头顶着蓝天,脚踏着黄土地,永远沾着满身的土星子味,一辈子想甩都甩不掉。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只要道正,深一脚,浅一脚,摔个跟头,崴了脚脖子,爬起来,照样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