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八十多岁的老父亲,每每提及自己当县人民代表的那段美好的日子,一张核桃皮似的脸庞上总是洋溢着灿烂的阳光。这时,他倍感自豪地说:“咱曾是个老‘人代’哩!”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父亲被全大队一千多口村民推选为县人大代表,也正是地方人大设立不久之时。那年,他四十多岁,在乡村还算一条壮汉子。干农活,爬山路,绝不逊色于村中的后生们。当时,他已是具有十六七年“官龄”的小村官——大队党支部书记,又是刚刚当选的县人大代表,肩上的担子不轻呀!
父亲当村官,整日忙忙碌碌,好似有永远也干不完的村务;当选为县“人代”,他始终忠实履行代表职责。今天,故里乡亲不但依然亲切地称他老“支书”,还像从前一样喊他老“人代”哩!
八十年代初,全乡唯一的一所中心小学设在距乡政府五六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庄,确切地说就在我们村子境内。我们村孩子上学方便不说,还享受的是全乡一流的教育资源:师资一流、设施一流,村人特高兴。可外村群众却在一旁乱嚷嚷:中心小学位置太偏,我们的孩子上那里读书太远太难!作为“人代”的父亲,特地赶到附近几个村子做了一回调研,回来后就着手起草提案。不料,村里人却登门找他的“岔儿”,死活不应允将中心校搬走。父亲面对村人的狂妄之言和扭曲的面孔,不气不恼,耐心劝说,临了扔下一句“不搬不行”的话儿拧身忙他的事去了。不久,中心小学搬迁至乡政府所在地西头坡湾的事敲定了,乡领导命他负责新校建设,他二话没说欣然答应。
十年前,我在家乡这所学校工作期间,时不时会听到老校长夸赞老父亲在建校中立下的功绩。可至今我从没当面问起过父亲,父亲也未曾在我面前炫耀过自己。
那年月,村人看病难上加难。多者没钱看病,最核心的问题是缺医少药,特别在我们这偏远山村,按村人的说法就是看病的“把式”欠得很!村医疗室有一位赤脚医生,刻苦好学,勤于钻研,服务热情,医术闻名方圆十里八乡,找他医治病痛的人颇多。在群众的一片呼声中,父亲又提笔起草提案,提交县人民代表大会。后来,这位赤脚医生被县卫生部门破格录用,从赤脚医生变成了乡医院一名主治大夫,群众都说父亲这事办得嫽扎咧!
我们村地处麟游页岭北部以南,村人吃水要从几里外的山沟里去挑,有几个村庄人口多,水量不足,吃水特难呀!父亲亦为群众吃水煎熬难奈。那一年,他跑乡上进县城,多次向政府反映这一情况。后来,终于在县水利部门的支持下,全大队七个小队建起了抽水站。当白花花清凌凌的“自来水”流入村人的水桶时,他那高兴劲儿犹如小孩子。乡亲们说父亲是个办实事的干部,更是我们值得称道的代言人。
父亲卸任村干部时,已步入“知天命”之年。他完成了培养村干部、推荐新“人代”的责任和使命,毫不夸张地说,父亲是在村人的赞叹声中离开了他战斗了二十余载的村部,同样他也把曾当人民代表的那段美好的日子深深地藏在了心底。父亲,我为您骄傲,为您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