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一阵微风吹过,田野里的泥土带着麦香,飘在碾麦子的场边。粗壮的槐树、婀娜的柳树和挺拔的杨树枝头上,蝉在争先恐后地鸣叫着;麦场边水渠里的潺潺流水也不甘寂寞,在“哗哗”地唱歌;草丛中蛐蛐儿、麦地里的蝈蝈儿,也在演奏着美妙的交响乐。我懒散地靠在垛好的麦捆垛上,抬着头,遥望着晴空万里的夜空中一颗颗闪亮的星星,那些过去的事情和童年的快乐总会浮现出来。它们在夏夜的星空中一闪一闪,让人难以忘怀,让人情不自禁,不由得让我思绪万千,浮想联翩,仿佛又回到了那几十年前的岁月里……
夏季虽然是瓜果季,但在众多的水果里,我对西瓜情有独钟。尤其是里面黑色的瓜籽犹如一粒粒黑珍珠,镶在火红的西瓜瓤内,使人垂涎欲滴,咬上一口,瓜汁入喉,甜丝丝的沁人心脾。
那时,吃西瓜和现在的小朋友不能相比。今天城市的大街小巷和水果店里的水果品种繁多,随时随地都可以买到。我生长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里,想吃上一顿西瓜的想法,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要想吃西瓜,只能用村上分给自己家中的麦子,换个西瓜,全家享受一顿“西瓜宴”,解一下嘴馋,哪里还有钱买西瓜呢!
我和同学大毛,每天背书包从村里出发到学校,途中经过龙首塬一块旱地,每天上学、放学都看见村里的高爷爷在翻地、除草,然后用小铁铲在地里拍成一个个小土堆。我和大毛很好奇:“土里边到底种的是什么呀?”有一天高爷爷告诉我们:“这里种的是西瓜,以后可有你们的西瓜吃了。”我想迈进瓜园仔细看一看,一条大狼狗就“汪汪汪”地叫了起来。高爷爷说,这是看瓜园的狼狗“虎子”。
从村里到学校,每天经过西瓜地,我都会去瓜地里,好奇地看一看,西瓜到底是怎样长出来的呢?西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高爷爷笑着对我们说:“几个月以后,就能吃上甜西瓜啦!”就这样,每天上学、放学,途经瓜地,我们都要停下脚步,看一眼西瓜长大了没有。终于几个月时间过去了,龙首塬的西瓜终于长大了。同时我又发现西瓜园里的那条大狼狗,生人还没到瓜地,便“汪汪”地叫起来,没人敢接近西瓜地,进地偷瓜。
分新麦子的时间到了,每家都可以吃上白面馍馍。母亲把烙好的白面饼子或蒸好的白馍,放进我的书包,嘱咐我上学路上拿出来吃,别饿着肚子。我舍不得吃完,每一次都偷偷留一点放进书包,路过西瓜地,给看瓜园的大狼狗“虎子”喂上一点吃的,我们想通过食物“贿赂”与“虎子”的感情。一段时间后,“虎子”看见我们,就亲热地摇着尾巴,以示友好。
时机终于成熟了,我和同学大毛决定,两人在土塬上集合,去“偷”西瓜。到了西瓜地,大狼狗“虎子”很远看到我们后,就摇着尾巴跑了过来,我俩赶快把藏在书包里的白馍扔到“虎子”面前。看着它香喷喷地吃着,我俩则偷偷地笑了。高爷爷干活太累了,躺在瓜棚打着呼噜睡着了。于是我和大毛同学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西瓜园,敲敲这个,拍拍那个,咚咚咚……咚咚咚……是黑皮的好,还是花皮的好?我和大毛两人合力抬起一个最大的西瓜,好重啊,我拿出浑身的力气,和大毛弯着腰慢慢地抬着西瓜向地头走去,一不小心,“咚”的一声,一下子绊倒在西瓜藤上,结结实实地把我和大毛摔了一个大跟头。更惨的是我们偷的大西瓜啊,已经四分五裂了,西瓜瓤和汁水、泥土,全溅在了我身上,白衬衣、脸上、身上全是汁水,摸着脸上和身上的泥土和汁水,我“哇”地一声,吓得哭了起来。闻声赶来的高爷爷见状怒不可遏,:“两个小兔崽子,大白天竟敢偷西瓜!偷的还是刻有十字标记的大西瓜!”
听到瓜园高爷爷的喊声,大毛一溜烟地跑掉了,剩下我一个人,被高爷爷逮个正着。高爷爷生气地在我后背,用瓜铲轻轻拍了两下,大声喝道:“刚才逃跑的小崽子叫什么名字?你是谁家的娃?”当时我吓得不知所措,没敢说话。高爷爷生气地说:“你不说实话,我把你俩送到学校去,让你老师处理。罚你俩家人工分和粮食!”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当天在学校,老师不许我进教室里去听课,班主任相老师还让我写一份检查。正当我忐忑不安、极度恐慌时,高爷爷找到学校向老师求情,说我们都是小孩子,不懂事,应该给娃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从学校回到家中,我又向父亲母亲保证“不做偷西瓜”的学生。虽然得到高爷爷的谅解,父母亲的原谅,但我似乎一直背负着“小偷”名声,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当年父母亲的打骂,儿时的保证,已成为遥远的记忆,抓我偷西瓜的高爷爷,疼爱我的父母亲都已作古,我也参加工作,成为一名人民警察。但每每想起童年那个“偷西瓜”的事情,就让我想起远去的岁月和亲人,他们的“责备”似乎又一次响在我的耳边,让我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修正自己,做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