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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05月11日
母亲的芳华
母亲的芳华
  我喜欢音乐是遗传了母亲的艺术基因,母亲生来就爱唱歌,耳闻目染影响了我。
  记事起便知道,母亲是生产大队文艺宣传队的,白天劳动,晚上还要排练节目。那时我和弟弟还小,每次母亲劳动归来,匆忙吃完饭,简单梳妆后出门了。我俩开始大呼小叫闹腾着要找妈妈;大姐无奈,便抱着弟弟拉着我去找母亲。农村冬夜,没有路灯,星光灿烂;我们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大队部,才发现这里灯火通明,歌声嘹亮:原来大队部里在排练节目。凑近一看,明亮的汽灯下面,母亲正在排练小戏。大意是社员们白天劳动,晚上参加大队组织的夜校,认字识字。母亲音色甜美,气息沉稳,乍一听,像是广播里传来的专业歌唱,所以母亲的节目也多:独唱“翻身道情”,小合唱等。我和弟弟听到母亲的歌声,平静下来,认真听着看着,直到母亲排练完毕,我们才迎上去。母亲埋怨姐姐说,弟弟小,怎么不哄着睡觉?姐姐说,你走以后,两弟弟闹腾得实在不行,就领来了。母亲抱着弟弟,姐姐拉着我,我们说说笑笑回家。路上,母亲轻声练唱刚才排练的内容。月儿升起来了,大地亮堂堂的,母亲的歌声像月光一样纯净。
  最盼着下雨天,母亲不用去劳动,在家纳鞋底。母亲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情不自禁地歌唱。陕北民歌熟悉甜美的旋律,像一朵彩色祥云在我心头飘过。记忆犹新的是母亲爱唱的歌曲《兰花花》,第一句结尾的长音拉得很长,音色纯净透亮,如山泉水叮咚,像山风抚过银铃,听着舒坦让人着迷。母亲把会唱的歌曲表演一遍,院子墙角的喇叭花就开了。母亲也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村里来了剧团下乡演出,她便早早去看旦角化妆、吊嗓子。母亲从小的愿望是去剧团唱戏;她的歌声也征服了剧团领导,答应接收;但是外公死活不同意,说是女孩子家,不宜抛头露面。母亲从艺的火苗被外公生生浇灭。那时候的剧团演员,转正以后成为公家人,拿工资领面袋。在文化生活贫乏的岁月里,歌舞团、剧团演职人员,人们高看一眼;而外公一言九鼎,母亲只能将彩色芬芳梦傻傻地埋在心底。
  我问母亲,那你记恨外公吗?母亲淡淡地说,记恨什么,不能在台上演唱,生活中还可自娱自乐呀。
  腊月里,城里上班的父亲放假回来了,我们要举办家庭联欢会,一家人吹拉弹唱好不热闹。父亲操二胡,表演京剧《沙家浜》片段,兄弟姊妹表演快板书、三句半。接着,是父亲悠扬的竹笛前奏,引出母亲银铃般歌声:“青线线(的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一句未了,邻居们便赶会般纷纷前来凑热闹,掌声中,母亲最少要唱三遍。邻居们还点歌,要母亲演唱《绣金匾》《南泥湾》等。这时,我拍着竹板打起强拍,弟弟敲碟子补充后十六节奏,参与进来。唱到高潮处,姐姐、邻居们也跟着一起唱。一曲罢,欢呼掌声起。邻居二大爷,头裹白毛巾,豁牙漏气地在门口说:“哈!你家比正月闹秧歌还热闹哩。”
  后来我学校毕业参加了工作,每次回老家,站在大门口都能听到母亲在小声哼唱着民歌《绣金匾》或《兰花花》。尽管声音小,但是音色依然纯净甜美。我站在门口一定要等母亲把民歌唱完,才敲门说:“妈,我回来啦!”母亲一边开门,一边惊喜地说:“呀,额二娃回来啦!”
  望着乐观开朗的母亲,我想:如果当年外公同意母亲去剧团,那么母亲一定又是不一样的艺术人生。现在她老人家起码是文化馆里退休的老干部,身后是一群梨园弟子吧。
  愿天下所有母亲节日吉祥,芳华永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