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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7年07月21日
孔明专栏·书画人物(12)
宋宏伟画语
宋宏伟画语
  记忆里的家乡
   认识宏伟时间不可谓短,语言交流却不可谓多。见面少,偏他的话也少,热握寒暄后,他总寻一个不惹眼的角落,安静地坐着,眼睛在看,耳朵在听。我就看他,看他的神情专注,看他的脸上岁月;也忍不住想,想他在寻思什么,想他的安静是否与画的酝酿有关。出神或者走神的时候,他的头脸就是一幅画,一幅思想者的写真漫画。知他是画家,画画是他的宿命,如蜂之酿蜜,如蚕之吐丝。他是真画家,不是他自诩、自许、自居,而是他的行为艺术天然暴露,他的自觉、自励、自证不能人为掩饰,举手投足容易让人一眼看出伏卧的是虎,不是猫。真画家无做派,我就是我,我画我所思,我思我所画;真画家只管画,不说,话都在画里,画里有话;真画家洞明世事,不倾吐偏能吐于纸上,出神入化,让人有了揣摩的兴趣,有了琢磨的空间。
  清楚记得2007年,是个金秋吧,我被邀请去看第二届全国钢笔画展,被一幅画吸引,立足良久。这是宋宏伟的故乡,抑或是我的故乡。是,不是,似是而非。人生如梦,只要是从故乡来,便一定是从梦里来。故乡渐行渐远,故乡也就只有去梦里勾画了。宋宏伟是画家,他的梦就这么着赫然纸上了。我惊讶他的梦画不是用画笔,而是用钢笔,想象不出钢笔如何能造化如此之神奇、神妙、神韵,却相信钢笔画之能为,恰如滴水穿石,功夫不负有心人。钢笔画使我联想到绣花,唤起我对一首唐诗的记忆:“日暮堂前花蕊娇,争拈小笔上床描。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比之绣花,钢笔画不只要心灵手巧,更需要神机妙算,起笔处是受精处,落笔处是胚胎雏形处,大意不得,一大意就败笔。走笔恰到好处,笔意恰如其分,钢笔画才能浑然天成。曾经问宏伟是否,宏伟不语。据说这一幅画拿了银奖,但在我心里,应该够上金奖。此后我看了宏伟的钢笔画册,对他不能不“侧目而视”,因为他总是一反常态,人往高处跻,他往低处缩。这样的画家,敢小视吗?
  我以为宏伟只钟情钢笔画,却想象不到“侧目而视”使我的眼睛没有看清楚他的“本来面目”。其实应该不难想象:“引得黄莺下柳条”的是真本事,有真本事的绣花女岂能只满足绣花?故此吧,我头一眼看见宏伟的山水画一点也不惊讶,我只惊讶他居然把对钢笔画的痴情分割给了山水画。宏伟的山水画都大,不大不能抒发他的山水之志吧?他的山水在写真与写意之间,写真的是山水形势,写意的是山水魂魄。他的笔墨里,有钢笔画在提神,笔意看似随意,其实是不经意中的经意,是想借助山水延伸梦想,寄寓思想,抒写畅想。他思静,或者说他的山水就是他的静思载体。与其说山水一直在吸引他,毋宁说他的心里,一直有山水在寄生、成长。山水挣脱了他的情怀,他仍惦记着“一鸟不鸣山更幽”,却未反过来想:云静何如心静?心不能完全安静,画里的话便恰是心证:云高不知静?云在山中静?咦!山中云卷云舒,心自波澜不惊,这才是大静呀!
  山水思静,梅、荷却是另一种心的安静。宏伟的笔下,多了梅,也多了荷,莫不是人生阅历的觉悟么?他的梅离不开雀儿。雀落梅上,梅活了,梅笑了,梅不寂寞孤冷了。毛泽东词曰:“梅花欢喜满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苍蝇是过不了冬的,雀儿能。分享梅的喜悦,不正是常人的所思所想吗?宏伟是要借助梅与雀,道出自己的人生态度。不畏惧冷,不拒绝美。拥有梅,是雀儿的幸运;拥有雀儿,使梅花不再“寂寞开无主”。然而,宏伟追求的肯定不是雀儿的知足常乐,而是诗人高启的神仙生活:“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雀儿热闹梅上,美人会来么?
  我喜欢端详宏伟笔下的荷。他的笔下,多众荷,多秋荷,多败荷,我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只能想当然了。荷是不能孤立的,孤荷难于长久,风不折也容易招惹人折。荷只有入了秋后,才能显现自己的卓尔不群,才能展示自己的天生态度,才能表白自己的一腔清正。败荷不同于黄叶,一叶知秋,如此而已;败荷却是阅历盛夏之后,能给人无限的遐想,令人喟叹中惋惜既往,凄美里偏不沮丧。荷上有精神,荷败神仍在;荷上有大美,花落韵依旧。俗眼不解秋荷语,画笔却能读荷魂。群荷弯腰,气势不倒;莲蓬昂首,乃是希望啊!宋宏伟画荷,就是要用荷的清正长久激励人生,用荷的精气神足鞭策自己。于此,宏伟已摆脱荷画中的俗套,而释放出自己的画语。
  我爱宏伟的画,我敬宏伟的人。他的坦白一如他的画语,只要用心,就能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