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带头好几天才洗一次脸,半个月才洗一次澡。男人还可以将就,爱美的女人就受不了了。王后大发雷霆,公主们哭哭啼啼,就是因为无法经常洗澡。于阗子民用水全部依赖于阗国附近的几个涝坝,那里存了一些滋生了很多蚊虫的死水——烧开了能喝,不烧开立即拉肚子。可牲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经常会有牛、马、驴、骡子和羊因喝不上水,看着站得好好的,突然就倒在地上死了。
于阗陷入可怕的缺雨的困境中。此时,于阗贵族们更加焦虑了。没有一滴雨从天上降下来,这是不是上天对于阗王族的惩罚呢?这个猜测开始伴随着可怕的改朝换代的流言在于阗传播,从于阗王到王族们都感到不安。
真是上天在惩罚于阗吗?也许,到了夏天就会下雨吧。有人这么说。春天果真是一闪而过,这个春天,就是牲畜不断倒毙,庄稼参差不齐地冒头就在田地中枯死的春天,一晃就过去了。夏天来了,本来,在往常的夏天里,会有一场暴雨接着一场的暴雨,于阗有时瞬间都会变成泽国。可今年夏天奇怪了,到了五月,没有下雨,到了六月,还是没有雨。七月呢?更是一滴雨都没有。每家每户的木头家具都发出了开裂的难听的吱吱响,田地里禾苗都死了,一片绝收。
此时,我已经来到了王宫内,在国王尉迟吉利的钱箱子里,叮叮当当作响的,是我和钱币兄弟们。我感觉到国王要说话,就“嘘——”地制止了大家的吵闹。就在殿前,我听到国王说:“这是为什么呀?”尉迟吉利喃喃自语:“于阗国怎么这么倒霉呀。”
于阗国的大祭司在他身边,说出了一直想说而不敢轻易出口的话:“尉迟国王陛下,我必须肯定地说,这是于阗国遭到了上天的诅咒。”
那我该怎么办呢?难道我应该把王位立即传给我的儿子吗?
祭司笑了笑,陛下不用这样做。可大旱导致的您王位不稳,是肯定的。我看到,北方不断有黑气冒出来,那是于阗国将要遭受大难的征兆。我看,就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举行一次献祭仪式——将王族的一位,您的血亲,献祭给雨神,酷烈的太阳才会用乌云遮住自己的脸庞,才会让雨神发慈悲,下雨给于阗,拯救千万生民和牲畜,最重要的是,拯救于阗陛下您的王祚长久。延续几百年的尉迟政权,不能就此完结啊。
于阗国王尉迟吉利迟疑了一下。他内心清楚,于阗国遭遇数百年没有听说过的大旱,是天降灾祸。可如何消除这场灾祸,别的都没有用,只有祭司代表天意,现在必须听祭司的。
祭司说,陛下,于阗确实需要一场国家正式举行的祈雨仪式。按照以往于阗王国的记载,向上天贡献人祭。人祭,就是活人祭,可谁能愿意把自己献给上天呢,而且还必须是尉迟氏王族才可以。
国王沉吟了许久说,这需要开一个会议来决定。人祭,还得是王族才可以拯救于阗的国运。我作为一枚钱币,听到国王这么说,想到了那个年轻人在祁连山下将自己献祭的事。可没有人知道我见过那件事。我想说话,可我发出的是叮当作响的声音。我的那些和我挤挤挨挨的钱币兄弟说:“不要激动,你乱挤撞什么呢?”
外面忽然安静了。原来,国王从大殿走了,祭司也跟着出去了。
于阗国王尉迟吉利把所有王室家族的男人都召集在一起,开了一个御前会议。首先,由大祭司说明现在于阗国面临的巨大困境,接着,大祭司说,必须有王族中的一员来献祭自己,人祭上天雨神,完成祈雨的仪典。于阗国不仅会雨水丰沛,而且会王运长久。可谁能为尉迟氏的国运牺牲自己呢?这就要看王族们的勇气了!
大厅内,几十位尉迟王族,那些王子、亲王和王公都鸦雀无声。停了一阵子,有人开始哭泣起来,因想到没有人愿意做人祭,于阗国运就要完蛋了,大家都感到末日来临,谁都不想牺牲自己的生命。王族会议开了三天,也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作为献祭。
第四天,御前会议继续进行。大家依旧是沉默不语。忽然,有一个年轻的僧人穿着黄色僧衣,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靠前站立:国王陛下,我愿意把自己献祭给雨神,来一保于阗国的平安!
大家都把目光投过去,看到的是一位年方二十的年轻人。原来,他是国王小弟弟最小的儿子,名叫尉迟瑶,前年因感情问题而出家为僧。他长得眉清目秀,十分英俊,国王也很喜欢这个子侄。现在,他站出来了,大家一片哗然,继而忽然发现有人出头了,开始纷纷如释重负地赞美起他来。
国王尉迟吉利一下子离开了王座,踉跄着走过去,握住了年轻的尉迟瑶的手:“为了于阗国不至于遭受覆灭的厄运,你真的愿意把自己祭献给雨神?”
尉迟瑶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愿意,陛下。我要先还俗,恢复为王族身份之后,献祭雨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