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惠建宁走了,走得安详静宁。
回想与其四十余年的交集,难免悲戚心生——
建宁是清涧人,随在绥德工作的父辈和我居住在同一条巷子里,于是便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机会。他小我两岁,不同班不同级,却因是巷邻,总能在一起。聊得最多的是自己刚看了谁的诗读了谁的文章,然后便是一通各自的感慨与认知。那应该是20世纪70年代末或80年代交汇之际,那时我们都是求知欲满满的小年轻。后来我俩先后考入了不同的学校,相见便只有寒暑假的时候了。再后来我们都在榆林工作,相见的机会又多起来。每每文事雅集,他总拿我当年感冒后额头顶着火罐印、围着被子坐在炕头与他谈文学的往事开涮。那是人年轻的青涩。
建宁爱诗、写诗,而且出手快,时常令我艳羡,因为我的创作总是蜗牛般迟缓。他的写作感染了他的哥哥和女儿,他们都是很有才气的诗人。
建宁为人耿直坦荡、豪爽仗义,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和他交流不费力。文圈事多,逸闻趣事不断,这方面建宁在边缘,没有加入其间被人诟病。
2001年,我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书《不知是今天》,不少文友提议举办一次分享研讨会。建宁是极力撺掇者之一。那是我至今的两次专题研讨的首次。会上,建宁除了对拙作的简短点评,便戏称自己下海经商到重新回归文学创作是“票友”是“从良”。
2006年任职陕西省公安文联副主席、榆林公安文联主席的我,邀请当时《诗刊》两大咖来榆举办讲座,给榆林的文友提供一次学习的机会。建宁力挺,深度参与。从活动策划、方案,直至经费,建宁都有付出。那次活动很成功,至今记忆犹新。
特别怀念 21 世纪初榆林文友们集聚“席殊书屋”二楼的日子。但凡有人写出了新作品,大家都会拿来传阅讨论。书屋的老总柳永军毕业于延安大学,无私地乐于给文友们提供各种便利。多数聚集都能见到建宁的身影。那是一段榆林作家圈非常惬意融洽的时段。
我到陕西省作协工作后,有几次建宁来西安出差,到我办公室叙聊,然后吆几位文友小酌。
应该是20世纪末,建宁遭遇了一次车祸,多处骨折骨裂,治疗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他以坚强的意志,走出了灾难所带来的阴影。回归后依旧豁达乐观,而且酒量有增,怯场的事儿从没有出现过,但这也给他的健康带来了不利影响。去年岁末,听榆林的文友说建宁患疾,心想得去看看,但因故未能前往。除夕日,我们互发微信祝福,没想到竟成最后的关切!
我因退休后多数时间身居西安,今年又因榆林的住宅区维修改建,一直未能回返。近日,从小视频获悉他已离去安歇。抱憾自己后知后觉,未能最后送别。这便翻阅他赠送的诗集《去远方》和他与朱合作合著的民间传说故事集《鱼神》,颇为他的才情感慨,更有人已去音容在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