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正值夏末秋初。这一年,我从吉木萨尔翻越了东天山的一条古道,一路向南,想去接近罗布泊荒原。现在,那里依旧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比塔克拉玛干沙漠还要令人恐惧和神往。如今,穿越“死亡之海”的沙漠公路都已建了3条,半天的工夫就可以横穿那可怕的沙漠了。而罗布泊荒原仍旧是神秘莫测的。不光因为附近有一个核试验基地,还因为在罗布泊的中心荒原,有一座楼兰古城遗址。
2013年的9月,我终于见到了楼兰遗址废墟的真面目。那是我去参加新疆库尔勒市搞的一个胡杨艺术节活动。他们邀请了不少艺术家前往采风。先前有一拨人主要是画家和作曲家。我们这一拨是摄影家。我们的目标,就是前往楼兰古城一探究竟。
我们从北京出发,上午飞到了乌鲁木齐。在北疆,沿着东天山向东驱车走到吉木萨尔,然后从那里再翻越天山,抵达吐鲁番和哈密盆地。这样大幅度的大地转换,在我的心里唤起了久违的震撼。不到新疆,不知道中国之大、新疆之美。我们在吐鲁番和哈密又转了几天,不仅不疲惫,竟然依旧精神抖擞,于是来到了库尔勒市。听说库尔勒的夜景非常美,摄影家们决定在库尔勒下车。库尔勒是南疆最大的城市,如今人口规模似乎比喀什和伊犁等传统城市都要大,因为塔里木盆地的石油勘探开采机构主要驻地在库尔勒。
晚上,我们几个手里拎着相机,在库尔勒市的街头漫步。夜景的确很美丽,库尔勒还有一条映衬着夜晚的灯光秀的河流,波光粼粼,黑沉沉的夜空下,我们见到的是一座崛起的西部工业城市。不过,在河边拍照的时候,我闻到远处飘来一点工业废气的味道,不知道是炼油厂还是化工厂排放的,对空气质量有所影响。但这一点并不影响摄影家们的新奇感,我们在河边、在库尔勒的大街上寻找着光影的魅力。
第二天清晨,7点钟,我们驱车从库尔勒市出发,沿着一条并不宽阔的国道前往南部的若羌县。一路上,汽车穿越了沙漠边美丽的胡杨林地带,我们看到了大片胡杨林,在透明的空气里抖动着金黄色的树叶,合奏着一曲秋之奏鸣曲。摄影家最喜欢拍胡杨树,据说在阿拉善的居延海边的胡杨林,号称全国最美胡杨林。每到秋天来临,那里的胡杨树叶子黄了,全国大批摄影家和摄影爱好者前去观赏,每棵胡杨树下都站着好几个摄影家,嘁哩喀嚓拍个不停,估计活了千百年什么世面都见过的胡杨树都要惊呆了。
我们停下来,拍了一阵子胡杨树。不过我内心并未产生创造性的直觉。有时候拍片子,需要这样的直觉:有了!那种感觉在心里一触发,一张好照片就真的有了。我们上车,穿越过一片广袤的戈壁滩,这里是塔里木盆地沙漠的边缘。远远地,我能看到一个个沙丘像是埋伏在道路两边的敌人,不怀好意地正在匍匐前进,似乎想伺机吞没这条沙漠公路。公路两边各有一条绵延的草编防护带,起到了阻挡流沙的作用。
看到一块蓝色路标,我知道我们到了阿拉干,这里的地势变得低洼了,今年塔里木河水量充足,公路两边都被水淹了,全部是发亮的水面。这使得我们的车子在公路上的疾驰带有了梦幻色彩。上游的博斯腾湖奔泻下来的水流进塔里木河后形成的平湖洼地,使得通行的公路“悬浮”在一片汪洋之上。茫茫天地间,就是这一条公路,通向了蜃气浮动的远方,而我们正在这条路上奔走。我的心里响了一句:有了!于是我们停下来,下车拍照,果然用相机捕捉到了水天一色的大漠、大水、长天过大云的瞬间。
我们继续前行。这一天,我们的车子走了7个多小时,下午3点,我们终于抵达若羌县。若羌县是一个古老的县,它可能是中国面积最大的县,竟然有20多万平方公里,比浙江省和江苏省的面积加起来还要大,号称“华夏第一县”。若羌的人口不多,只有5万多人。大部分县域范围都是不适合人类生存的不毛之地,其中最大的一片,就是罗布泊荒原,在我拿着的地图上闪烁着死寂的光芒。
当天下午,小憩之后,看着天色尚早,我们先去参观了若羌县博物馆。这座博物馆建筑很有特点,建筑的颜色是土黄色的,结构上模仿了芦苇、黄泥巴和红柳枝条混合而成的原始建筑风格,并带有当地民族特色。
明天一早,我们将前往楼兰古城探访。所以,来到若羌博物馆算是一次了解当地历史文化的预热。走进博物馆,馆长说,不能拍照,让我们把随身带着的照相机留在了贵宾室。进到展馆之后,我就感觉到有一种穿越时间的气息。是的,是时间里的幽灵顿时在博物馆里活跃起来了。因为我们的造访,那些看不见的幽灵正在集结,阴气有点重。光线并不充足,我睁大了眼睛,看到博物馆展览图片丰富,文字解说详略得当。在博物馆的内厅里,正有一个楼兰出土的干尸展览,导游引导我们过去参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