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河流!
这是河流:两条雄阔的而充满自信、自尊的
人在河流在此交汇,又奔向遥远。
这两条河流,是黄河与湟水吗?还是就是在眼下城中,与湟水相汇的南川河与北川河?我想都是的吧。不,昌耀自己写清楚了,是人的河流。从什么时候,遥远河湟,不再只是过客悲吟,而一变为在地的、深情而沉雄的歌唱。
向诗人昌耀致敬!
今天,我知道青海有了一个面向全国新诗创作的昌耀诗歌奖,正是中国新诗歌,无论内地边地,那种主人翁精神的弘扬。
还要向植物学家罗达尚先生致敬。
这个毕业于四川大学的四川人,大学毕业即赴青海工作,三十多年专心致志于青藏高原药用植物研究。
昌耀先生在世时,我与他有过两面之缘,至于罗达尚先生却只是读过他的著作。
知道他,缘起于在西宁参观青海藏文化博物馆。
这家民营的博物馆陈列丰富,有关藏文化的内容几乎无所不包。
我去参观时,时间有限,便挑最感兴趣的藏医部分看。藏医学从药物学角度,对青藏高原的动植物资源和矿物资源,有相当的科学认知。而治病愈人,在崇佛为主的文化中,体现了相当的人文关怀。我在馆中看那些古老精致的手术器械,看药物成品,和作为药物来源的标本陈列,有一份莫名感动。想起自己读过的藏医本草书,《新修晶珠本草》和《中华藏本草》,为两本大书,一本是罗达尚先生主持翻译,一本是结合现代植物分类学体系加以整理的。
以前,为知道藏医对高原植物的认识与运用,就时常查阅翻译为汉语的《新修晶珠本草》,却没有注意过著译者的名字;后来,又读到把藏本草纳入现代植物分类学中重新归纳整理的《中华藏本草》,也没注意著者的名字;直到这一回参观后,才觉得这样的疏忽大不应该,有点罪过,回去立即打开两本大书,专为知道著译者的尊姓大名。
那一回是从海北州,去祁连山中祁连县,再经门源县大通县。
突然意识到我对藏医本草药物的一点知识,竟有很多是来自于罗先生主编的这两巨册书。
那一次远行后,重新找出这两本大作,这一回确实关注了著译者的经历。了解到1961年,我两岁时,罗达尚毕业于四川大学生物系,入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工作,就立志填补中医本草学的地理空白。当时,他所在的研究所所长就曾感慨:“外国人都来过我们这里,编了《唐古特植物志》,有的种子、标本收进了大英博物馆。我们中国人到20世纪70年代还没有摸清青藏高原家底,我们对不起祖先和子孙后代。我这辈子跑断腿也要和大家一起把青藏高原植物写出来。”那时,罗达尚先生正是这个“大家”中的一个年轻成员。
他的青藏高原植物研究从药用植物入手。
在此之前,藏医学对高原本草已经有相当广泛的认知,这在不止一部药医典籍中都有详实陈述。特别是面世于1743年,由帝玛尔·丹增彭措编著的《晶珠本草》更是一部煌煌巨著,对青藏高原植物研究有巨大贡献。
罗达尚先生打开了这个宝藏。他以现代植物分类学方法,用更为科学系统的药理知识,加上广泛深入的实地调查研究,翻译编写出前述两种巨著。
有材料这样描述:“《晶珠本草》的整理、注释和汉译,由青海学者毛继祖、罗达尚、王振华、马世林等四人完成,并于1986年出版。《晶珠本草》的翻译涉及许多药用动植物资源的识别和鉴定问题,首先在形态学上予以正确的描述和认定。罗达尚以他的植物分类学知识和几十年野外工作采集得来的资料,做了全面的鉴定和注释。但罗达尚并不因此满足,他对藏本草的钟爱和研究一刻也没有停顿,于是又有了《新修晶珠本草》的诞生。他按照《晶珠本草》的思路和体例,删繁就简,分科归类,补充新材料,使之更丰富、更全面,更适合于当代藏医药工作者使用和研究。”
藏医学源远流长,奠基之作是吐蕃国王松赞干布在位时期成书的《四部医典》,著者为宇妥·元丹贡布。对于青藏高原的药物资源,《四部医典》和继后成书的《四部医典·蓝琉璃》等藏医学著作,都有所记述。其集大成者,却要推成书于18世纪的《晶珠本草》,其药物基原十分广泛,载药2294品,其中植物药837品。
罗达尚先生在《中华藏本草》自序中说:
“编著一本囊括青藏高原药物资源全貌的专著是我多年来的追求,将丰富多彩的藏药展现给国内外传统药物学工作者,供大家来研究、发掘、弘扬藏医药学,使之更加发扬光大,是我的愿望。30年来,对青藏高原大部分地区进行了多次实地调查,采集了近2万份标本和样品,向藏族医务人员请教,拜师结友,反复核对藏药名(称)实(物)功效主治,获得了第一手基础资料。终获动、植、矿藏药近3000种。与此同时参加编写了《青藏高原药物图鉴》《中国民族药志》《中国藏医学》《新编中药学词典》《中国有毒药用植物彩色图鉴》,主持译注和编著了《月王药诊》《四部医典》《晶珠本草》、六省区《藏药标准》、《中国藏药》等书。因此,这本《中华藏本草》是我研究藏药所积累资料的系统总结与深化。”
如何总结与深化?
随便举一个例子。
比如高海拔地带常见多见的药物雪灵芝,藏语称阿仲嗄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