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想去更远的地方。”他笑了,“我家芦花很喜欢你,她告诉我了。你也喜欢她,对吧?可我们都是在罗布淖尔生活的罗布人,到更远的地方有没有东西吃,就很难说了。所以,你的梦想还是要现实一点,比如我们这一次是出来打猎的,是专门来打老虎的,老虎是会咬死人的,必须要警觉,要严阵以待。 ”
我笑了,点头承认他说得对。我说:“我也非常喜欢芦花,她很顽皮,她很喜欢捉弄我,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去更远的地方,假如您允许的话。 ”
他说:“我肯定不允许你带她到更远的地方,除非我已经死去,那时候就是你说了算。 ”
我说:“我说了不算,我妈妈说了算。我们那边都是这样。 ”
他笑起来,说:“傻小子,你是个老实的家伙。不过要在罗布淖尔活下来,得再聪明一点。”这天晚上,我们在星星的注视下,睡在大地上,裹在罗布麻披风中。
天还没有亮,我就惊醒了,听到了树林里传来了嘶吼声。我被芦花的爸爸提醒:“快点,老虎来了!”我们立即按照打猎姿势准备好,检查了所有的武器。
我们摸过去,看到在清晨的曦光里,在胡杨树林之间,一只黄色偏白的罗布虎正在和一头牛搏斗。在大牛的旁边,还有一只吓得乱叫的小牛犊。老虎不断扑击大牛,大牛护着小牛。我们从迎风的方向走过去,这样老虎闻不到我们的味道。我看到了老虎扑击牛的动作十分敏捷凶猛,也很有技巧,一下又一下,大牛被它撕咬住脖子,老虎甚至跳上了大牛的背,大牛被咬得无法动弹,流血不止。大牛愤怒地叫着,保护小牛,不让小牛遭到灭顶之灾。最终老牛不堪扑击,背上皮开肉绽,被罗布虎扑倒在地。
我按照芦花父亲的指令行事,他示意我们不要动,要在迎风之处静观变化。等到老虎和大牛的搏斗到了尾声,大牛倒下了,几乎筋疲力尽的老虎又扑向了小牛,一口咬住了小牛的喉咙,拖着走,不撒嘴。眼看着小牛即将窒息而死,这时,芦花的父亲说,跟我上!他一跃而起,向咬着小牛的罗布虎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射箭,嗖嗖的射箭声破空响起,非常有力,眼看着几支箭簇准确地射在老虎的心脏、眼睛和脖子处。老虎惨叫一声,翻身猛扑过来,身上的箭簇在抖动,它愤怒至极,扑到芦花的父亲近前。芦花的父亲来不及躲避,手中的弓箭掉落,他一下被老虎扑倒了。
正在这个紧要关头,我飞奔到老虎跟前,用石刀从老虎的右侧扎入它的脖子,老虎吼叫一声,放开了芦花的父亲向我扑来。我仰躺在地上,就在老虎腾空向我扑来的一刹那,挥手一刀,一下割开了老虎的脖子。老虎重重地跌落在我身上,抽动着身体,它的血流出来,把我的麻布衣服都染红了。
芦花的父亲跑过来,一把掀开老虎,又补了一刀,老虎彻底不能动了。他拉我起来,看我眼睛里惊魂未定,鼓励我说:“嗯,巴布,你小子动作够麻利的,不然它会先咬死我,是你救了我。”死老虎的鲜血从脖子处涌出,芦花的父亲伸过脑袋,畅快地喝着老虎的血,然后对我说:“巴布小子,过来,尝尝老虎的鲜血,喝了老虎血,你才会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
我也学着去喝老虎的血。这只老虎的血很腥,很鲜,味道很奇怪。等了一会儿,我们再去看那两头牛,小牛也快死了,它的喉咙几乎被老虎咬断,呼哧呼哧地喘气,喉管处还有血沫子。小牛那单纯而悲伤的眼神让我很难受,它的两只牛角晶莹剔透,青黑色,就像是玉石一样。芦花的父亲用石刀在小牛的脖子处抹了一下,杀了垂死的小牛。
我们猎获了一只罗布虎,还得到了一大一小两头牛。这一次打猎,我们的猎获物十分丰厚。可怎么把两头牛和一只老虎带回北岸的家,是一个问题。我有些发愁,可芦花的父亲看着我,他经验丰富,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高兴极了:“这一趟,没想到,收获这么大,很多年都不会碰到这样的事。你放心,我们肯定能把猎物运回部族。 ”
芦花的爸爸有办法,他先是截取了两棵胡杨木,以最快的速度在胡杨木中间挖了坑,然后把胡杨木拖到河边,再和我返回打猎原地,把三只猎获物分别放在胡杨树枝捆扎的拖木上。我和他把老虎、大牛和小牛分三次拖到有水的胡杨木船边,放在那有凹槽的胡杨木上绑好,再用绳子把两条胡杨木船紧紧系在我们的船后面,用麻绳将我们的两艘卡盆和两根胡杨木系紧了,又把小牛放在他的卡盆上,开始划着卡盆返程。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我和芦花的爸爸,划着卡盆独木舟返程的那一天。这是一天的上午,太阳高照之下,我奋力地划着,努力跟上芦花爸爸的独木舟。我和他的卡盆的后面,各自系着一截装载捆绑着大牛和老虎的胡杨木,借助河水的力量,我们顺流而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