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是粮食,还有菜蔬:
“瓠、茄、芥、芹、蘑菇、茄莲、沙葱、沙韭、圆根(曼菁)。”
有果木:“杏、梨、沙枣。”
有花:“芍药、菊、罂粟、百合、金莲、红花。”
这些物产,有外地引入的,也有原生于本地,而加以优选培育的。
可见有明一代,当地民族的传统的游牧业之外,随着内地人口迁入,湟水流域已经发展成相当成熟的农业耕作区了。
上溯历史,考古发现的不同文化时期,这黄河上游刘家峡以下,和湟水谷地,就已经有相当规模的农业。但后来,在此地长久生活的秦汉诸羌,魏晋时期的吐谷浑,唐以后的吐蕃,以及后来大规模进入的蒙古,虽然也有农耕,却似乎更偏重游牧。这也是不同民族的文化基因使然。游牧传统,在黄河上游海拔三千多米以上的地带,至今保持。但河湟谷地,不论哪个民族,都已有着非常漫长的农作传统了。
河湟谷地,族群攸忽往来,文化此兴彼起,农耕发达,兼营畜牧,因此成为中国最具文化多样性的地区之一。
河湟谷地,农耕开发也早。
汉宣帝神爵元年,公元前61年,七十多岁老将赵充国入河湟地区出击先零羌,他剿抚并用,取得战争胜利。羌人被逐,土地却不能带走,赵充国上书皇帝,请求留兵屯田:“羌虏故田及公田,……二千余顷。”间接说明,那时的古羌人已有相当规模的农业。赵充国也意识到长久固边之计,在于屯田,便上疏请求:“步兵九校,吏士万人,留屯以为武备,因田致谷。”“合凡万二百八十一人,……分屯要害处,冰解漕下,缮乡亭,浚沟渠,治湟峡以西道桥七十所……益积蓄,省大费。”
农耕族群来,想要屯垦。农耕族群走,当地族群习于游牧,便又恢复以游牧为主的生产方式。
如此来来去去,唐、吐蕃、元、角厮罗,还有西夏与金短暂进入,政权更迭之外,生产方式也由牧而耕,又耕而复牧。直到明代,洪武六年,公元1373年,西宁卫开府,1386年筑西宁卫城。同一时期,西宁卫在羁糜黄河南北草原数百藏族部落,以“附寨番人”为土官外,在适可耕作的河湟谷地,大规模屯田,自此,农耕传统再无止息。
2.新时代,诗与药
夜晚读书,白天游历。
西宁城在湟水台地上,我住宿的青海宾馆,又在西宁城靠后的半坡之上。
出门,往右,有一条山上下来的溪流,在城中造成一条绿树繁茂的深沟。进沟底,沿着溪流,有精心构建。或筑坝为池沼,或修堤护清流。老杨树、老榆树间,布置草地花坛、亭台楼阁,一个水与树构成的清凉世界。这是一条很好的路线,顺溪而下,就到了河边。
到河上去,雨后的河涨了不少,水中的沙土,使河水黄中泛红。正是这片大地的基本色彩。
在河边行走一阵,叫了车,去一个每回来都必去的地方:西山湾的植物园。
有一年,在植物园游览一个上午,见诸多植物,竟然忘了和朋友约定的午餐时间。
六月,正是植物园生机勃勃的时节。进大门,林荫路边,六道木正在开花。忍冬也正在开花。忍冬树下,手掌大小的叶片呈三角状,仿佛螃蟹背甲形,所以得名蟹甲草的,也在开花。
这只是引子,真正的园区在上方右手转弯处。
平整出来的长条平地上,树林掩映间,有美丽的蓝色花。先是一片宿根亚麻。花小,植株不高,纯净的蓝色花星星点点,凉爽清净。
再一片蓝色花就大不一样了,那是毛茛科的飞燕草。它不是本土植物。本土也有与其相似的各种翠雀。比如大通翠雀、光序翠雀。相似的是它们的花朵,都像展翅飞翔的燕子。但来自异地的飞燕草,花朵繁密肥硕,把植株上半部缀得满满当当。有些外来植物,似乎特别喜欢高海拔地带的充足阳光和强烈的紫外线。来到当地,便见植株健旺、花色浓烈,比在原生地更加堂皇富丽。
只捡这园中有的,也是河湟之间时有所见的说,就有原产南美的大丽菊、原产四川盆地的蜀葵。更广泛分布的是来自中亚的波斯菊,一百多年前才进入青藏地区,如今已经抢了藏区原生格桑花的名字,普遍被叫做格桑花了。
这个植物园,创建之初,就把驯化当地野生植物作为重要任务。其中一项,是引进驯化来自青海省各地森林的长绿针叶树种,比如紫果云杉、青海云杉、刺柏和祁连圆柏,目的是改变西宁市以及青海省其他城市以夏绿秋凋的阔叶树为景观主打的局面,实现高原城市的四季常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