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在宾客坐的地毯上,盘腿坐下,开始叙谈。国王说,虽然精绝国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城邦,现在面临尼雅河水量减少、灌溉面积缩小、粮食减产和土地沙化的问题,但精绝国还在东西大道边顽强地存在着。现如今,东、南、西、北几个方向的政治势力,都想吞掉精绝国,可精绝国不会灭亡的,我们要小心从事。
王后对我们带来的礼物很有兴趣,她仔细地问我,带来的丝绸礼物是什么,我就一一告诉她,绸、缎、绫、锦、绢、缣的区别。
客套话说了不少之后,我说明了来意。精绝国国王捻着胡须,告诉我:“你们要接走的那两个小王爷,现在正在沙漠里的一个寺庙中静思。我有两个王子,年龄和他们差不多大,他们四个在一起学习,相处得特别好。我真不想让他们回去啊!占星师石中很耐心地在教导他们,他们进步很快,对天象的观察力让我惊叹。”
我说:“可我必须尽快把他们带回汉地去,他们的父母亲想他们了。”
国王说:“我可以让人带你们去沙漠的那座庙,把他们接出来。”
我要求尽快出发去沙漠接他们,然后尽快回程。精绝国国王准许了。那天,他下令派给我们两个向导,当天就出发,前往沙漠深处的小庙。
向导骑着快马走在我们的前面,我们七匹骏马在后,前往沙漠的深处。我需要尽快见到两个刘姓皇族兄弟。我担心他们可能受到伤害。
我对精绝国国王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大汉的两个小皇亲兄弟放在沙漠深处寺庙里的举动,一开始并不理解。后来,我知道了他的良苦用心。在沙漠中,一个人的心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宁,才能内视自己,获得对自我的体认,然后在观察万事万物特别是观察星象的时候,没有声音和光的打扰,能够更加仔细地体察运势的变化。在沙漠深处的庙里学习,能够专心致志,还能有安全感,敌人很难找到他们。
两年前,每天在精绝国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们在这里停留,都听说有两个汉朝的小皇亲兄弟在精绝国隐居,这已经变得众所周知,他们都很想拜访这两个王子。有一次,一个来自天竺的疯疯癫癫的僧人,拜见小皇亲兄弟时,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们在玩着一个占卜的游戏。那个天竺僧人忽然抓狂了,一下抓伤了兄弟俩的脖子。
从此之后,精绝国国王不再让人拜见他们,而是把他们藏在精绝国北面尼雅河的尽头,沙漠里的一处庙宇里。把他们藏在沙漠深处的庙宇里,也是一个躲避关注、获得安全的办法。
我们一行人快马加鞭,沿着尼雅河的河边小道奔跑。我心里有点着急,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有另外一股势力,想要破坏我们此次的行动,这让我们无法放松。每个人都提高了警惕。
此时,太阳加速向西边下坠,似乎比我们的马跑得还要快。就像是我昨天晚上感觉到的异样那样,有人跟踪我们。我们跑多快,他们也跑多快。我们停下来,他们也停下来。
我们蓦然驻足,冲出林道之外,去寻找他们的踪迹,却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可他们的确是在跟踪我们,很诡异,也很神秘。
他们是谁?他们要干什么?我的耳朵边响起了在泥城见到的那个瞎子告诫我的话,要小心啊,他们要做的,就是破坏你们要做的事!可他们为什么要来刺杀王子小兄弟?显然,涉及了刘姓皇族的内部斗争,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是临川王的潜在对手派人来干的,目的在于斩草除根。
我们七个人,我、桓婴、周嵘、许雄、邢田、童今、范建,加上两个向导,一共九匹快马,奔向沙漠深处的胡杨林。尼雅河的河水弯弯曲曲,在延伸向北部沙漠的过程中,水流量逐渐变小。可以看到河道变窄,然后就是一大片芦苇塘,接着,河水消失在沙漠下面了。一丛丛的红柳就像是一个个巨大的坟包,把尼雅河掩埋在沙漠中。
此时残阳如血,将天边渲染得一片殷红。我们已经来到了沙漠的边缘。一阵风吹来,精细的黄沙扑上了我的脸。我戴着铜眼罩,能够防风沙。
向导说:“前面再走一小段路,就到达沙漠小寺庙了。那是一座黄泥盖的小庙,除了我们两个王子和皇亲兄弟,还有他们的老师石中。国王还派了几个卫兵和一些侍女照顾和守卫他们。我放一支响箭通知他们,我们到了。”
这个向导向天空中射出一支响箭。响箭的呼哨声尖厉、嘹亮、悠长,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仿佛刺破了正在变得暧昧和晦暗的天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