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以出生地命名,可以帮助我们考索他的籍贯。如西汉时曾任大农丞的东郭咸阳,就是因生于咸阳而得名。又据《后汉书·赵岐列传》载:“赵岐字邠卿,京兆长陵人也。初名嘉,生于御史台,因字台卿(章怀太子李贤注曰:以其祖为御史,故生于台也),后避难,故自改名字,示不忘本土也。”《晋书·石崇传》:“崇字季伦,生于青州(古齐地),故小名齐奴。”现代人名中的京生、津生、海生、杭生等等,一望即知是以出生地命名的。
4.姓名与文献学
中国的古籍文献浩如烟海,早期的都是抄写,五代宋元以来才有了刻本,所以有不少脱衍讹误现象,虽经历代的博雅之士不断校订,可校书如扫落叶,旧疑未除而新残又生,给古籍阅读和学术研究带来了许多困难。古籍讹误脱衍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名字,有些问题存疑上千年仍为悬案。
笔者以为,通过古人命名方式和名字意义间的联系,可以为训诂学和校勘学提供一个新的研究角度。对于这个方法,古人早已注意到了。《焦氏笔乘》卷四中说:“ 新安吴敬甫,博雅士也,精意字学。所著有《六书正义》十二卷。一日,余与论古人名有传讹者,即其字可是正之。如焦隐君名,《书》《传》一为‘先’,一为‘光’。即字‘ 孝然’,知其为‘光’。范冉一作‘ 丹’,即字‘史云’,知其为‘冉’无疑。敬甫深然之,因略举数人,如蔡雍,少为顾雍所爱,顾以其名与之。《诗》:‘雍雍喈喈’,因字伯喈,今作邕者,非。谢朓,字玄晖,知从月不从目,其兄名朏,可以类推。王简栖,作《头陀寺碑》者,杨用修辨其名为屮,音彻,不为巾,亦非也。《说文》:‘竹,从两个。个,竹枝也,一作箇。’据字简栖,知其为个耳,巾与个,篆相似而误。 ”
古人“名以正体,字以表德”,“字则展名取同义”,说明名与字在词义上存在着非常密切的联系,有时字就是用同义词对名的转述和解释。考订古籍,就可以利用这种联系进行研究,去伪存真。例如晚唐诗人、《香奁集》的作者韩偓,其字或作致光(两《唐书》本传),或作致尧(《唐诗纪事》),或作致元(《苕溪渔隐丛话》),歧见纷出,莫衷一是。有研究者以刘向《列仙传》称“偓佺,尧时仙人,尧从而问道”推断当以“致尧”为是。从命名学角度来考察,确实有道理。另外,《碧鸡漫志》的作者王灼,其字或作海叔,或作晦叔,究竟何者为是呢?根据名字对文反训的原理,笔者以为作“晦叔”有道理。
像这样的例子还很多。如《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公孙龙字子石,少孔子五十三岁。”唐司马贞索隐曰:“《家语》或作‘宠’,又云‘ 砻’。《七十子图》非‘砻’也。按字子石,则‘砻’或非谬。”砻是磨状石,公孙既然字为子石,那么名当作“砻”,司马贞所言极是。《后汉书·刘珍列传》谓刘珍字秋孙,唐章怀太子李贤注曰:“诸本时有作‘秘孙’者,其人名珍,与‘秘’义相扶。而作‘秋’者多也。”根据“ 字则展名取同义”的原理,笔者以为当作“秘”。
利用名与字的关系,不但能校勘古籍,而且能改正古籍中的一些排印错误。例如《魏书·屈遵传》谓屈遵字子皮,《北史·屈遵传》“皮”作“度”。根据名与字的关系来推断,屈遵的名字是取“遵王之度”“遵王之道”的意思,所以作“度”是对的,作“皮”当以草书形近而讹。又同传之中屈遵的孙子垣,字长生,明万历二十五年南京国子监本、明万历年间北京国子监本、清武英殿《二十四史》本、金陵书局本及《北史》卷二七“垣”作“恒”,《册府元龟》引文“垣”亦作“恒”,百衲本、汲古阁本作“ 垣”,中华书局点校本亦作“垣”,但从名字的关系来考察,当以作“ 恒”为是。又《魏书·元叉传》谓元叉字伯俊,名“叉”疑有误,当作“乂”。《尚书·皋陶谟》:“俊乂在官。”疏:“才德过千为俊,百人为乂。”可知“俊”同乂,都指才能出众之人。1949年前出土的河南元乂墓志,恰好就是作“乂”,而非“叉”。《宋史·杜杲传》中谓“其父讳颖”,《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五十有杜颖的墓志铭,其中说:“颖,字清老。”按名作“颖”恐误,因与字“清”不协,当是“颍”字形讹而误。用尧时高士许由闻帝尧召为九州之长,感到被污辱,于是隐居颍水滨,用清水洗耳事。
学者们还利用谱牒资料注释考订古籍,如刘孝标注《世说新语》,曾先后引用吴氏谱、羊氏谱、谢氏谱、陈氏谱、王氏谱、孔氏谱、许氏谱、桓氏谱、冯氏谱、殷氏谱、陆氏谱、顾氏谱、庾氏谱、诸葛氏谱、刘氏谱、杨氏谱、贾氏谱、郝氏谱、周氏谱、郄氏谱、韩氏谱、张氏谱、苟氏谱、祖氏谱、阮氏谱、司马氏谱、挚氏世本、表氏世纪等三十多种谱牒资料。郦道元《水经注》在《鲍丘水》篇中引阳氏谱,《淮水》篇引稽氏谱。此外,《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文选》诸注中,也都引用了谱牒资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