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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7版
发布日期:2025年06月30日
《空城纪》(连载79)
○ 邱华栋
  我们的手里拿着度牒,上边有边关盖的印绶,一路上走来,得到了沿途补给。我忽然想到,在通往精绝国的半道上,也就是在泥城客栈歇息时,按照计划,我们在南市买了很多丝绸和铜镜作为礼物。那天,我走出客栈,不经意间遇到一个瞎子。他的眼睛瞎了,可耳朵很好,他拦住我:
  喂,你们要小心!从长安来了另一路人马,也在赶往精绝国,他们走在你们的前面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是什么人,总之,是来者不善。我这个瞎子听到了他们在屋子里说的话。我告诉你,他们要做的事,和你们要做的事,刚好相反。他们就是冲着你们来的,你们要小心了。
  我问,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去干什么吗?
  瞎子那眼眶里的眼白挤出了一丝诡诈,我知道,你们去精绝国接人回长安。可他们要杀掉你们要接的人。
  我一惊,想一把抓住他,问个究竟。可他一下子从我的身边逃开,溜进了一条小巷道。我再追进去,他已经不见了。我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绵纸,上面画了一条通向精绝国的近道,那是一条穿越大山,经过几个小镇之后直插精绝国的路。
  我遇到明白人了。他是个瞎子,可他不是真的瞎子,耳朵能听到远处说的话,心里跟明镜似的。我赶紧回到客栈,带领手下赶路。从泥城抄近道,按照瞎子给我的绵纸图,从石峡河穿过,到达科什萨特马,从那里再沿着车尔臣河道边的路,快速抵达且末。后面抵达精绝国就顺利了。
  我揣摩着瞎子说的话肯定是真的。如果我们是去接两个小皇亲的,那肯定还有一帮人,他们受命是要刺杀那兄弟俩的。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肯定是另一股势力。所幸的是,现在我们已经赶在前面,抵达了精绝国。
  在精绝国的官舍里睡到半夜,我忽然被一阵马嘶警醒了。
  我很警觉,坐起身来,在夜色中,仔细谛听远近的声音。我听到了,有几匹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以及骑手翻身下马,马刺和兵刃磕碰的叮当之声。
  他们进城了,在离我们不远的另外一处客栈停下了脚步。我听到他们说话声很低沉,知道了他们也是从汉地前来的。
  我猜想,这几位可能就是那个瞎子告诫我要防备的人。可瞎子为什么能洞察秋毫,告诉我这个消息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也是后来很长时间我无法猜透的谜。但不管怎么样,情况已经变得紧急了。
  我揣摩,那些前来阻止我们接两个小皇亲兄弟的对手,虽然被我们甩在了身后,可他们赶上了我们,就住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客栈里。接下来,可能就会有一番恶斗。这几个人绝对不是善茬,我虽然还没有见到他们,但我的鼻子已经闻到了他们凶狠的气味。我们究竟能不能完成任务,明天就见分晓。
  到了清晨,我们起来,在精绝国礼宾接待的带领下吃早膳。早膳是羊肉糊糊和一种烤大饼,还有罗布麻茶。之后,我们继续回到客栈休息。我召集大家开了一个小会,告诉他们我们遇到的情况。大家都听到了昨天晚上的异动。礼宾人告诉我们,国王和王后起来得很晚,午后才能够起来。
  我们休息了一个大上午,严阵以待。到了日头高高地升到空中时,精绝国国王的传令官来到官舍,说国王在午后要接见我们。
  下午,日头晒得大地都要出油了,我沐浴更衣,穿戴整齐,带着六个人,桓婴、周嵘、许雄、邢田、童今、范建,他们两人一组,抬着我们带来的礼物,前往精绝国王室。
  我们被引领到精绝国皇室内,都很失望。没想到精绝国皇宫非常简陋,最高的房子也就三层,大厅里挂了很多的毡毯,花卉图案倒很绚丽。这个大厅连接了一个长长的回廊,回廊连接了一些屋子。葡萄架和藤蔓从院子里一直延伸过来。
  在后院,鲜艳的花朵在花园里盛开。我们来到国王的会见室,看到在王座上坐着一个男人,他就是精绝国的国王。在他旁边,坐着一个女人,穿着鲜艳的礼服,正在等待我们。还有几个臣子在一边垂手而立。
  精绝国国王留着络腮胡子,头上戴着一顶深色丝绵高帽,他身材略微有些臃肿,哈哈笑着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和我拥抱,身上有一股很重的气味。他说:
  “ 大汉的使者,我欢迎你们!你们一路上走来,辛苦了,辛苦了! ”
  我带领六个兄弟施礼之后,送上汉朝带来的礼物,都是锦帛丝绸制品,还有一些女人用的铜镜、香粉等。国王和王后很高兴,接受了我们送来的礼物。王后欣赏着我们带来的丝绸锦帛,还有铜镜和香粉,不断赞叹。这个王后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脸型削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