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特殊的地理环境在我的印象中也是特殊的,亿万年深厚的黄土养育了数万陕北人的生命,尤其是作为华夏始祖的发源地更让我朝拜了。尽管我住在陕南这青山绿水间,却对陕北的地貌、人文风情有着极大的兴趣和不同的感受。在这片土地上,自从有了人,便有了窑洞。而这些窑洞正是黄帝子孙繁衍、生息,创造灿烂文化的地方。当地人描绘:“七沟八梁一面坡,处处都是沟壑壑。”连绵起伏的黄色梁峁,会使人感受到岁月的苍凉和大自然的无情,更能体会到陕北人的清苦和无奈。然而,陕北的美就在这令人不可思议的落差之中,聚焦于博大和苍凉之间。当你爬上山梁,看着雄奇的黄土大塬,莽莽苍苍、一望无际,你会感受到一种气势和力量。
我认为陕北不只是地形地貌的独特,更是要定位于华夏儿女的精神家园。这里不仅有我们的始祖,而且是理想信念的摇篮。早年我上小学时就在课本里见到延河桥与宝塔山插图,熟读过贺敬之“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这满怀激情的诗句。幼小的心里就对陕北有了深刻印记,正是如此,带着一颗无比敬仰的心,我先后多次走进陕北,不是到那里听王二妮的信天游,也不是去饮那里的高粱酒,更不是去那里寻米脂的婆姨馁德的汉,而是到那里去寻根思源,去叩拜祖先,去接受一次次心灵的洗礼。你听,一首《南泥湾》唱红了大江南北,一曲《黄河大合唱》让中华儿女为之振奋,《白毛女》这场贫苦百姓的苦难戏,让多少观众流下了辛酸泪。
在陕北的窑洞里沉积了多少古朴的奋斗史。过去,一位农民辛勤劳作一生,最基本的愿望就是修建几孔窑洞。有了窑娶了妻才算成了家立了业。小小窑洞浓缩了黄土地的别样风情。陕北窑洞里,英才云集。闯王李自成,农民领袖高迎祥、张献忠等横空出世,揭竿而起,书写了惊天动地的历史传奇。刘志丹与谢子长等革命志士,曾经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探求救国救民的真理,创立了陕北和陕甘宁革命根据地,为中央红军二万五千里落脚陕北创造了条件。毛主席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陕北延安战斗生活了13个春秋,在窑洞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在共和国的史册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我对陕北的印象不仅是红色圣地,还有那里特有的地域风情。当年由路遥创作而改编拍成的电影《人生》,就是以黄土高原为背景,生动地描写出高家林与巧珍那感人的爱情故事,曾影响了许多年轻人。最难忘的那一首陕北民歌《东方红》唱出了亿万中国人民的心声。《黄土高坡》《赶牲灵》《拉手手亲口口》《一对对鸳鸯水上漂》等这些各具特点的传统民歌,唱出了陕北人民的苦乐和爱憎,那些大家耳熟能详的陕北民歌让多少人为之折服。唱曲既高亢雄美,又柔美多情,这歌声,经过岁月的打磨、情感的揉搓,发自肺腑,便有了“悲怆多情的气势”。那是用生活的际遇唱出来的生命最强音。
20 世纪 80 年代末,我在一个同学家里小住了几日,陕北人的吃水问题令我不可思议。百姓饮用水通常要用毛驴沿着羊肠小道驮行十多里地。偶尔下雨,老百姓赶紧接了屋檐上的水,洗脸的水不敢倒掉,要在一个泥潭里沉淀了用来洗衣服,洗完衣服的水再用来喂牲口。难怪美国那个高鼻梁记者斯诺,跨洋过海来到陕北,在零距离接触陕北地貌和陕北人之后,感叹地说:人类能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生存真是奇迹。那个年代,我第一次去陕北,看到的是黄土高原处处光秃秃,不说树木少就连草也难生长。20世纪90 年代之后,西部大开发启动,陕北男女老少齐上阵,开展“退耕还林和治沙”工程,仅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荒山变成了青山,就连黄河的水也清了许多。2024 年初春,我同文友一同前往,几乎走遍了大部分陕北,到处呈现出一派生机景象,我为此惊叹:什么叫改天换地——陕北,黄土高坡变成座座青山!
陕北人不仅改变了自己的生存环境,还拥有了世界级的大煤田与中国最大的整装气田,真正成为中国重要的能源基地。一切仿佛是梦,一切又尽在现实。陕北真正的现代化工业开发,以及为配合煤炭、石油、天然气大开发而进行的基础设施建设,使黄土生风、岁月展翅,书写出新时代的历史篇章。在新世纪、新阶段,随着统筹城乡发展和小康社会的建成,城镇化、工业化、信息化和农村现代化进程不断加快,陕北地区广大农村不少农民已告别了窑洞,走出了大山,走向了城镇,享受到了现代文明和现代生活,但人们依然对窑洞情有独钟。
是啊,陕北窑洞,是时代的烙印、历史的记忆,我们不应该忘记它。好在,那些设计师、建筑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在城镇规划建设中,特意将陕北窑洞的元素融入现代建筑之中,使你无论走到陕北哪里,都能领略到陕北窑洞的风采,使之永远传承,并不断发扬光大。这是多么值得庆幸和推崇的举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