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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05月30日
《流声:中国姓名文化》(连载46)
○ 李浩
  这就决定了姓名与文化的一般发展过程——传统的密切关系。萧遥天在谈到姓名与文化传统的关系时曾说:“名字是现实的反映,也很自然地为思潮所溅湿。比如没有阴阳家,则名字绝不会有取义于干支五行;没有儒家,则名字也绝不会有取义于五经四书;没有道释家,则名字也找不到仙佛方外的影像;没有孔子的诗教与屈原的《离骚》,则名字也没有温柔敦厚、芳草美人。”“思想潮流刻画在名字上的痕迹,有隐晦,有显明。大凡潮流不论新旧,只一味因袭承受的比较隐晦,具有变革发扬姿态的便显明。”总之,不论隐晦还是显明,在姓名上总可以找到传统遗留下的蛛丝马迹。陈之藩也说:“要有好久好久的历史,才能产生一点儿传统;要有好长好长的传统,才能产生一点儿品位;要有好多好多的品位,才能产生一点儿艺术。”

  认祖寻根

  战国时期,楚国诗人屈原在他的抒情长诗《离骚》一开始就写道: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这两句诗的大意是:我是古帝王高阳氏的后代子孙,我的先祖(用王闿运及闻一多之说)名叫伯庸。高阳氏是古代氏族首领颛顼的称号,而颛顼又是黄帝轩辕氏的孙子。据《史记·五帝本纪》知,黄帝娶西陵氏之女,是为嫘祖。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其一曰玄嚣,其二曰昌意,昌意娶蜀山氏女,曰昌仆,生高阳,高阳有圣德焉。黄帝崩,葬桥山,其孙昌意之子高阳立,是为帝颛顼也。高阳的六代孙名叫季连,是楚的创业始祖,姓芈。季连之后鬻熊曾“子事”周文王。鬻熊的曾孙熊绎正式受封于楚,居丹阳(今湖北省秭归县),传熊通(又作达)。通自立,就是后来所称的楚武王。通之子瑕,食采邑于屈,子孙遂以屈为氏。这样看来,从近处说,屈原是楚国芈姓的分支氏族,与楚王有血缘宗法关系;从远处说,屈原是颛顼高阳氏,也是黄帝轩辕氏的远末子孙。这首生命的挽歌一开始便“首溯与楚同源共本,世为宗臣,便有不能传舍其国(把祖国当旅舍)而行路其君(视国君为路人)之意”。这种寄命归宗,也就是一种认祖寻根。在第二章谈到姓的起源时,笔者还曾引用过鲁迅《自题小像》诗中的一句“我以我血荐轩辕”。轩辕即是轩辕氏黄帝,年轻的鲁迅表示愿意为社稷江山、父母之邦献出自己的热血和青春。
  屈原的寄命高阳,鲁迅的荐血轩辕,以及近年来在海内外华人世界流传的“炎黄子孙”“龙的传人”等等说法,从姓名学的角度来看,都表现出一种非常强烈的民族认同、文化寻根心理。它说明数以千计的姓氏,都是由上古时期少数几个图腾符号演变而来的。因此,也可以说,上古之黄帝、炎帝都是华人的共同祖先。这种意识对形成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非常重要,它是文化上的隐形纽带和潜在的网络组织,是文化学上的人种归类方式。
  这种凝聚力和纽带,在外敌压境、民族危难之际,就成了一种强有力的武器,呼唤着原本松散的、彼此隔膜的个体成员,为了民族和祖国的最高利益,携手并肩,共同战斗。从秦末时楚南公发誓“楚虽三户(指楚有昭、屈、景三氏公族),亡秦必楚”,到鲁迅表示“我以我血荐轩辕”,都说明认祖和“本自同根生”对社会成员的向心作用。古代一些思想家很早就懂得有意识地强调认祖归宗的重要性。宋代理学家张载曾说:“管摄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风俗,使人不忘本,须是明谱系世族与立宗子法。宗法不立,则人不知统系来处。古人亦鲜有不知来处者。宗子法废,后世尚谱牒,犹有遗风。谱牒又废,人家不知来处,无百年之家,骨肉无统,虽至亲,恩亦薄。”说明姓氏对个体成员的统摄聚合具有重要的作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