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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5版
发布日期:2025年05月16日
夏吃马齿苋
○ 布衣
  进入初夏,马齿苋很快就脱去了春时的稚嫩和憨态,开始伸肢展臂、斜倚漫铺。几天过后,它不仅身形大了许多,还出落成了叶片肥厚、秆茎晶莹的好身段。此时,当是马齿苋食用的最佳阶段。
  马齿苋吃法很多。鲜食、干藏、腌制、炒食、烧汤、做馅、凉拌,无所不能。儿时,家境困窘,口味寡淡之时,母亲常唤我挎篮去挖野菜。那时的孩子,没有繁重的作业,不需要加时补课,放学后放羊、打猪草、拾柴、挖野菜最是平常。马齿苋喜欢潮湿的菜园。韭菜、茄子根脚,瓜棚、豆架下,都是它生长繁茂之处。
  马齿苋拔回来后,母亲掐掉老根,打一盆清水洗净,就切成寸段备炒。待锅响油热,炝过葱花、花椒、辣椒,把切好的马齿苋放在锅里爆炒,只需几分钟的工夫,一盘麻辣香马齿苋就做成了。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凉拌和做馅。新鲜的马齿苋,放到开水里焯一下,用刀切好置盘晾凉,轻轻挤掉汁水,加入拍好的蒜泥,再调上芝麻酱、香油、辣椒油,一盘又辣又滑、开胃爽口的凉拌菜就可以吃了。馨香在嘴里,酸辣在心里,筷子一挑,还能拉出又长又亮的细丝。
  无论新鲜的还是干藏的,马齿苋包包子都是绝好的材料。马齿苋、白菜或韭菜各半,合起来剁碎,拌入肉末、葱姜丝,再调上盐、油、辣椒等辅料,馅子就备好了。母亲没有女孩,她擀片的时候,我就和哥哥在她的指导下,学着包包子。人多手快,圆圆的包子很快就摆满了案板。剩下最后几个,母亲亲力亲为,她不是包起来,而是放进菜对折一合,捏成一个个船形的角角馍。这种馍含菜多,褶子少,吃起来更是汁浓味足,酣畅淋漓。母亲还有一种做法,是将马齿苋切碎蒸菜馒头。这个菜馍香味浓郁,蘸着姜蒜汁儿吃特别解馋。
  在网上曾经看到一个《关公辞曹》的戏词,很搞笑:“曹孟德在马上一声大叫,关二弟听我说你且慢逃。在许都我待你哪点儿不好,顿顿饭包饺子又炸油条。你曹大嫂亲自下厨烧锅燎灶,大冷天只忙得热汗不消。白面馍夹腊肉你吃腻了,又给你蒸一锅马齿苋包……”
  看过这段唱词,我不由感叹,老曹真是讨了个贤惠婆娘!怨只怨关二爷实在倔强,吃遍了好吃货还一走了之。
  马齿苋很容易成活。每年秋深,开黄花、结黑籽,就做好了来年成长的打算。惊蛰过后,沙沙啦啦落几场雨,地里就萌生出不少小粉苗。你拔下来扔垄上,就在垄上长。扔路边,就在路边生。就算掐一节扔远点,三五天去看,还是扎下了根。艳阳高照也没用,谁也阻挡不住它生存的欲望。这倔性子,倒很像有些人。前年夏天,看着满菜园的马齿苋吃不退,我就怜惜地想把它存起来。于是,挖了许多放在笸箩里晾晒,但是三天过去了,它只是蔫巴了许多,并没有干瘪成丝,一时间没了办法,我就随手丢弃了。一位路过的大姐看见了,指点我说,在开水里焯一下,就可以晒干。我一听当即捡起来,去根、清洗、过水、晾晒,果然如愿了。而被我扔在地头的菜根,一周后竟然紫红透亮,汁水饱满地复活了。看来马齿苋“晒不死”的别名,不是浪得的。
  吃野菜的最高境界是情景交融。有朋友从南方归来,生意小成,邀我到饭店小聚。在豪华的包间里,各类佳肴摆满了餐桌。酒至半酣,朋友说点盘“凉拌山蔬”爽口一下,大伙儿点头应允。端上来一看,灰黑的一盘,从形状上我认出是马齿苋。夹一筷头尝尝,味道不错,可临到末,我却始终没吃出母亲做菜的味道。
  马齿苋很“邪”性,它熟后的色泽、微酸的味道、多样的烹制方法,抬脚挪步间都现出另类之气。如我,游走城市多年,依然是城市的边缘人。故此,我觉得食用此菜,更适合家常饮食,瓦屋土舍品味,那样,才能品出马齿苋左右逢源、进退自如的魅力和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