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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03月22日
《流声:中国姓名文化》(连载12)
○ 李浩
  最后,一个人到了中年,就又得到一个所谓的大名(指“号”),这是由地位最高的官员授予他的。不论他在场或不在场,谁都可以提他的这个名字,虽然他们的父母和年长的亲戚在他有了字以后就只称他的字。如果一个人参加了某个特殊的教派,介绍他入教的学士就又给他另一个名字,作为法名。虽然来访人的拜帖上都有家族姓氏和他的第一个名字,但人们在以官方身份互访时,都要请教别人更体面的名字,免得称呼时失礼。

  利玛窦所述,并不完全符合中国古代的命名习惯,但它是一个西方人对神奇的中国姓名文化兴趣盎然的粗浅了解。这位神父对汉语姓名的构成、命名的方式及习惯不厌其烦地罗列记述,正显示出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与玲珑别致、历史传统的古老悠久和坚定不移。他在字里行间所流露出的新鲜感和惊叹感,也足以说明中西文化的区别和差异,不仅表现在社会政治、创造发明、思维模式和性格特征上,就是在姓名结构和命名方式上,也存在着深刻的差别。汉语姓名的许多特点,不仅是历史传统的映现,同时也是民族性格和审美情趣的折射。
  一、姓辨血缘
  前面已经谈过,姓是一个血缘氏族的统一番号,是人的文明之根。姓产生于母系氏族社会中,是由一个共同的老祖母繁衍遗传下来的。人为什么要有姓呢?姓的作用又是什么呢?关于这个“本原”问题,班固在《白虎通·姓名》中曾解释道:

  人所以有姓者何?所以崇恩爱,厚亲亲,远禽兽,别婚姻也,故纪世别类,使生相爱,死相哀,同姓不得相娶者,皆为重人伦也。

  班固的这段话主要是从儒家伦理学的视域来解释姓的作用,从今天的角度看基本上仍能站得住,我们可以据此把姓的作用归纳为以下三点:
  第一,明血缘。早期的姓是整个氏族的称号,是为了“纪世别类”,向别人昭示他们的族类,以便互相区别。这一特点主要说明了社群组织中氏族与氏族间的区别,“部落是对外隔离开来的集团,每一部落在有一定范围的一块土地上游动,本部落和邻接的部落都非常清楚地知道各自土地的边界。边界的不可侵犯性极端严格地被遵守着”。如果说边界是原始部落地域性区别标志的话,那么姓则是原始氏族的血缘性区别标志,是自然的人在文化上留下的烙印。当然,从文化史的角度来看,应该首先存在不同地域、不同族类的血缘集团这个事实,然后才会出现观念上的标志——姓。但是,观念上的标志一旦产生后,就会反过来使人们更加自觉地、更加有意识地趋同避异,为集团内部的通力协作、互相配合找到极富有号召性的借口,为集团一致对外、抗敌御侮找到强有力的武器。姓本来是氏族图腾的产物,但在实物图腾消失后,它又变成了人类新的精神图腾。在漫长的历史时期,姓以其独特的凝聚力,把松弛涣散在天涯海角、四面八方的有共同遗传编码的个体统摄在一块,黏合在一块。特别在宗法思想盛行的古代中国,姓是诸种社会关系之外的另一个疏而不漏的网络组织,虽然这是一个隐形的网,但它的支线末梢却无所不到。“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种封建制度的不成文法,在姓上体现得尤为充分。研究中国古代的社会组织,如果能从姓氏入手,将会获得一个新的视角,把握住复杂网络上的“纲”。
  第二,别婚姻。在氏族社会中,同姓不婚,实质上就是禁止氏族内部成员互相通婚,这是世系群外婚制的一种更具体明确的规定,恩格斯曾指出:

  氏族的任何成员都不得在氏族内部通婚。这是氏族的根本规则,维系氏族的纽带; 这是极其肯定的血缘亲属关系的否定表现,赖有这种血缘亲属关系,它所联合起来的个人才成为一个氏族。摩尔根由于发现了这个简单的事实,就第一次阐明了氏族的本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