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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5版
发布日期:2024年05月24日
遇见
○ 郭树海
  很多年前,在西藏阿里出差,遇到一家小吃店——“延安面皮店”。店名极其简单,既表明了地理区域又说明了食物属性,一如重庆小面、河南胡辣汤、兰州牛肉面一般浅显易懂。也许是无心插柳,也许是内心亲切,小店开在陕西路上,主要经营面皮和肉夹馍,都是家乡的代表性的特产。经营小店的是夫妻二人,四十来岁。他们话语不多,见人就先绽开一张笑脸,一如生长在沟畔的毛头柳树,毅力顽强、朴实无华。在阿里期间,我经常跨越大半个城市走过去或者打车过去,有时想吃一碗面皮,但更多时候就是去看一看、聊一聊。
  遇见,有时候也蕴藏着惊喜。曾经,与友人一道去子长安定的钟山石窟,洞窟之外的崖壁上长着两株树,一株是菩提,另外一株是杜仲。尺把高低,嫩嫩绿绿的,甚是令人欣喜。这两株树木本应生在气候潮润的南方,如今却眷顾在这严寒贫瘠的北方,成为这一片山脉、这一条河流,以及这一个美轮美奂石窟的绝妙点缀,引得众多信徒、游客纷至沓来,交口称赞。世间事物,看似千变万化,几乎莫可究极,然用心寻其源头根本,总有逻辑可言、道理可讲。如果不是在佛缘之地遇见了菩提,势必不会如此大惊小怪,但无论如何,遇见了,即是缘,即是喜。
  还有的遇见深藏着说不出的暖意。在关中腹地的一个县城,遇见过一家花店——“七月花艺”。巧妙地嵌在街道的转角处,店铺不大却很有意境,两扇被精心装扮过的玻璃门里是一株古朴的“老梅”,斑驳的躯干顺着墙壁向里延伸了大半个房间,枝条上又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缀着许多花儿。虽然不是真的梅花,也不是真的梅树,但推门见之,总是令人心旷神怡。梅下是各式各样的花儿,红玫瑰、白百合、紫罗兰、康乃馨、郁金香、薰衣草……有的置于架子上,有的浸在水杯中,还有的裹藏在薄膜里,淡淡的花香氤氲开来,似乎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经营店铺的是两个年龄不大的姑娘,待人接物很是热情周到,她们不仅在价格上给予我很大的优惠,更是把几个花篮装饰得非常典雅美观,甚至还亲自送达现场,逐个摆放妥帖,才含笑离开。虽然我与她们只是买家与卖家的一次普通的交易,她们也必定知道我不会成为“回头客”,但依然留给了我最大的真诚与善意。
  单位附近有一座公园,我喜欢饭后去走个来回,也经常遇见一对夫妻,穿着朴素、举止谦逊,雷打不动地消食锻炼。同事告诉我,该男子曾在一家医院就职,一次行医过程中不慎出了意外,被迫辞了职。之后,几经沉浮,在身边妻子的支持下又开办起了诊所,由于医术精湛,医德高尚,在这座城市里也有了几分名气。对于普通人而言,从名利高位跌落,又失去养家糊口的工作,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但是此刻他不仅站了起来,而且还能在这座公园里云淡风轻地散步。我看着他们相伴着从远处慢慢悠悠地走来,与我们擦肩而过,又相伴着慢慢悠悠地向着远处而去,感觉是那么的和谐、美好。
  人的一生就是一场漫长的旅行,在无垠的时间荒野里,我们总能遇见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而最有价值的遇见,却是透过形形色色的人与事看到的自己。时间无情、生命短暂。愿我们在这烟火与诗意并存的世间,看淡得与失、看开成与败、看轻名与利,不惹尘埃,不染是非,在踏踏实实、普普通通的生活中,还能重逢曾经对美好生活单纯的热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