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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2月03日
现实主义长篇小说
《长安》 (连载120)
○ 阿 莹
  大家听他讲《孙子兵法》,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听他讲过五关斩六将,刀刀见血,眉飞色舞;听他告诫战场上要勇敢,心里越怕,子弹越撵着飞。

  但是还不能让你穿军装,等打完仗再说吧。成司令沉下脸握住手。
  呵呵,回归的事情顺利得让忽大年不敢相信。他刚刚回到招待所,就接到黄老虎的长途电话,通知他立即动身去总参报到,去干啥还不知道。忽大年也没解释,放下电话想起应该给靳子传个话了,不管怎么说也是上战场,尽管他有过在枪林弹雨闯荡的经历,知道子弹不长眼睛,可是他执行的是绝密任务,不许在电话里谈论,只好给靳子写了封短信,告诉她去部队执行任务,让她不要操心。这封同样内容的信他给忽小月也写了一封,只在最后要她转告黑妞儿赶紧成个家,年龄不小了。
  没想到那个毛豆豆也是进京来参加火炮保障队的。
  长安厂还派来个车间主任牛二栏同行,这个曾经的司机不好好在家组织生产,跑去前线能干什么?这个毛豆豆以前不熟悉,进京后也没机会聊天,培训班最后一天忽大年上台总结讲话,好像储存身体里的战斗细胞在起作用,他的话语和动作一下子回到了部队,大家听他讲《孙子兵法》,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听他讲过五关斩六将,刀刀见血,眉飞色舞;听他告诫战场上要勇敢,心里越怕,子弹越撵着飞。毛豆豆竟然众目睽睽跑上台,冲他耳语:你不要光谈死了,讲得人心里直发毛。忽大年这才意识到,面对的是兵器维修人,不是扛枪的士兵,明天就要开拔了,是该鼓鼓劲了。
  五十五
  他们第二天半夜从北京站上了开往青海西宁的军列,当时其他站台明晃晃的,唯有这个站台黑乎乎的,只能隐约看到眨动的眼睛。
  没承想这是一列闷罐车,忽大年在尾车休息室有个窄窄的铺位,但他为了表现与大家同甘共苦,就进了毛豆豆所在的车厢,应该说这些天大家还是有距离的,但在闷罐车上毛豆豆和牛二栏毫不忌讳地嘀咕:你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知道啥时候危险,可不敢把我俩丢进火坑不管了。忽大年听了想冒火:是组织上派你们来,又不是我挑的,别把血腥的责任往我身上搁。牛二栏解释:我们是说,你知道什么时候该上,什么时候该撤,该撤的时候你别忘了我们。忽大年笑笑,满碟子满碗地答应了。
  可是列车咣当咣当地往西走,他感到尿憋却发现没地方解决。牛二栏把棉大衣展开说:厂长,你就对着窗口尿吧,我们每次去押运,车上有女的就这么解决。忽大年随口问:押运还允许女的去?牛二栏说:免费旅游,争着去呢,那次……毛豆豆背手在他腰上狠掐一下,他恍然明白话多了,伸手把大衣展开说:厂长,没人瞅你,你就尿吧。忽大年站到窗口,总感觉大衣后边就是“毛豆豆”们,实在尿不出来,只好转回身又坐下了。
  可车厢里的女人们才不管呢,忽大年刚一让开地方,就有俩女工把两件棉大衣撑成围挡,有人像是有准备,借助半页画报就站着尿出车外了。他想笑,女人真是翻身了,都能站着尿了,突感自己小腹憋得难受,后悔刚才应该鼓鼓劲尿了。正当他想再次去发泄,列车咣当一声慢了,又咣当一声停了。
  他急慌慌跳下闷罐车,跑到轨道边一棵柳树后,哗哗哗一股劲倾泻出来,浑身轻松得像换了个人,大步走到尾车,直抵西安也没敢再上闷罐车去闲聊。
  列车停在了西安东站,也没人报站名,只听说要上水添煤,还要更换火车头,估计少说也要一个小时,这地方离长安城只有三四里路,跑去跑回也许能赶上趟的,但是部队已公布了纪律,不准在任何车站,会见任何亲朋好友,以免泄露机密,那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这趟军列,西安去了不少人,一个个蠢蠢欲动,幻想能回家看看,但都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有一个人敢离开车厢半步。
  四天以后,这趟军列到达了西宁站,大家这才发现其他车厢钻进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一路上竟没听到任何动静,连到车站补水方便,战士们都是天黑了才下车活动,不声不响的,看来这次军事行动真是绝密级的。他们本是白天到达,可等到夜色黑透了,才跳下闷罐车,爬进停靠在路边的卡车,连夜开始了前往青藏高原的跋涉。
  部队给忽大年安排了一辆吉普车,他见还能坐下人,就把毛豆豆喊来坐到旁边,感动得小姑娘连声说她还没坐过吉普车,今天算是开洋荤了。这是由上百辆卡车组成的庞大车队,分成了五六段,青蛇般盘亘在贫瘠的崇山峻岭之间,更是增添了焦虑的氛围。
  进入西藏还真让人不好捉摸,大太阳刚刚还乐呵呵笑呢,忽然不知从哪儿刮来一股妖风,天空就变得乌云笼罩下起雨来,雪花也会飘下来,草绿军车很快就披上了白色,像刚刚出茧的蚕虫排着队向大山深处涌动。若是哪个车辆故障不动了,立刻会冲上去一群士兵,就地卸空物资,将车顺势推下路基,以避免挡路影响行军速度,所以隔不远就会看到路崖下斜躺在野地里的大卡车,像一头失去了搏斗能力的巨兽,无奈地等待着猎物上去撕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