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看到街道小区处处张灯结彩,集市上人越来越多,感觉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年的气息越来越厚重。然而,在内心里,却没有了小时候那种翘首期盼的欣喜和渴望。
腊月二十左右,村里就开始忙碌了,我们一家人也就忙活了。小时候那几间土木结构的旧房子,墙壁是泥土做的,每到腊月二十左右,母亲先要把房间的木板楼上、墙缝里、角角落落的尘土扫清干净。再到处寻找干净一些的白土和成泥,用新鲜的白泥把墙壁粉刷一遍,墙壁就换了一个样子,新鲜、白净了。母亲要整整忙活一天,我们几个也要跟着帮忙,有时会用报纸把墙壁整个糊一遍,这便是我们兄妹的活。在铁勺里,用面烧成浆糊,一个人往报纸上涂浆糊,一个人负责往墙上粘,往往到了晚上,打开电灯,屋里亮堂了许多,感觉蓬荜生辉。以前我不理解母亲每年为什么都重复做这样艰辛而枯燥的活,母亲只是说这是扫舍,扫扫好,长大后才明白,这代表着扫除前一年所有的不如意,迎接一个崭新的新年。
杀年猪往往也是腊月二十以后了。农家人每年都喂一头大大的肥猪,到了腊月,猪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伴随着狗吠鸡叫的声音,乡村里奏响了年的欢乐曲子。谁家要杀猪了,全村人都来帮忙,在猪圈里逮猪,抬上案。那个过程我常常是不敢看的。只记得帮忙的人还要帮着挑许多水,大人们帮着杀猪。我们常常在屋里烧开水,到杀完猪时,都会吃到鲜红的猪血和新鲜的猪肉,艰辛的劳动过后,是色香味美的美食伴随着欢声笑语,这样的年味越来愈浓。
一家人做豆腐的经历我是记忆犹新的。记得前一天,母亲便要泡许多黄豆,可能是那时候吃的东西比较少,豆腐成了正月里接待客人的不可缺少的食材,所以那是每年要做豆腐。记得天还麻麻亮,一家人就要起床,推磨子,磨头一天泡好的黄豆。一个人往石磨里灌豆子,其他人轮流推磨子。父亲会木匠,给石磨安一个长长的把,我们推着木把,一圈一圈的转,石磨上流下白白的豆汁,直接流到盆里。在我的记忆里,推磨子是最艰辛也是最好玩的,我们兄妹都抢着推,伴着吱吱呀呀的响声,那浓浓的乳白色的豆香氤氲着新年的味道,一家人说说笑笑,那个艰辛的过程也不再漫长。然后在锅里要煮开,还要点上石膏,我们不知道怎么做,母亲到了点石膏的时候就非常严肃,说这一步是做豆腐的关键。点好之后,把煮开了的豆子包在大大的纱布里,过滤掉豆水,用厚厚的磨台压在上面,等到第二天,就看到了一大块圆圆的白嫩的溢着香气的豆腐了。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好多年也是都没有自己做过豆腐了,再也听不到那吱吱呀呀的磨豆腐声了。
蒸馒头也是过年必不可少的了。母亲常常腊月二十八蒸馒头。在头一天夜里把面发好,等到第二天一早,面就发起来了。母亲要蒸好多种包子,有糖包、菜包子、花卷。我们兄妹也常常忙的不亦乐乎,你包个圆圆的没有嘴嘴的包子,他做一个小小的圆馍馍,其实都是在给母亲添乱,为了早些尝到锅里甜甜的包子和香甜的馒头。灶房里雾气腾腾,烧火的烧火,揉面的揉面,一派热闹的劳动场面,一幅红红火火的迎新年的场景。
最引以为豪的还是糊窗户了,很小的时候,常常跟着大人去走亲戚,对人家的花花窗户很感兴趣,大一些的时,我便和妹妹包揽了这一活,我们先要撕去往年糊的纸,把那木格的窗户上积攒了一年的泥土擦干净,冷风嗖嗖,脚站在窗户上,手冻的通红,脸却被花花绿绿的纸映的光彩夺目。我和妹妹精剪细糊,终于拼出了各种不同的图案,红红的方格子、圆圆的花灯笼。糊好的窗户把房间装饰的异常美丽。记得有一年,山外的表妹舒适地躺在炕上,随口而出:“炕热的,猫乖得,两个姐糊的窗户花的。”我们听了心也自然是非常舒坦,甜蜜和自豪的。
儿时的低矮的土房里却蕴藏着抹不掉的记忆,蕴藏着无穷的欢乐。儿时的年味里,有着忙碌的快乐、有着幸福的滋味、有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