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大年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懊恼,也把昨天的豪壮冲击得七零八落,这个傻妹妹咋敢跟上连福去押运?这不是把人丢到南海去了吗?
但这个意外的发现,当然该给忽大年通通气了,可他进门见人家的兴致始终聚焦在生产上,便打住话头想退出去,冷不丁桌上红机铃响,忽大年顺手接起,刚听了两句,脸就沉下来发狠道:不管是谁,一查到底,长安绝不留这种风流人物。黄老虎一听便明白了,感觉自己留在这里有些难堪,一边摆着手,一边退出了办公室。
因为他听忽大年那口气,一定是谁把忽小月跟连福押运的问题报告了。
在长安这段时间,黄老虎悟出一个道理,别看一把手高高在上,下边发生啥事都知道,人家就不用刻意打听,自然而然就会钻进耳朵眼,所以在领导面前千万不敢撒谎;放胆撒一次谎,领导对你的看法就变了,想要扭转就要费上十倍百倍的努力了。他庆幸自己没有首先报告忽小月的问题,哪个领导也不希望自家的烂事被人捅出来,那让领导脸面咋搁啊,即使嘴上哼哈不说,心里也一定烦透你了。所以,对这件事的处理,绝对不能傻乎乎往前扑,一旦因此结下梁子,一辈子都解不开的。
这对狗东西真的疯了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骚皮呢!
忽大年没想到海防部队会打来这样一个电话,有个叫连福的押运员与一个姑娘结伴同行,被战士们发现反映上来,你们应该严肃处理。忽大年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懊恼,也把昨天的豪壮冲击得七零八落,这个傻妹妹咋敢跟上连福去押运?这不是把人丢到南海去了吗?他想喊、想摔、想骂人,想把这些日子的郁闷通通发泄出来,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唉,他原以为兄妹重逢,会添加什么幸福,等将来她也有了孩子,可以一同去郊外踏青,一同回黑家庄看看年迈的叔婶,那将是他荣归故里的绝佳写照,可这个傻妹妹呀,你咋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从发现两人有亲昵的苗头,他就联合靳子用了多少口舌劝说分手,放任她跟一个历史上有嫌疑的人拉扯,爹娘知道了也会扬起笤帚疙瘩的。她看上去是听进去了,在赴苏临别的场合,两人没说一句话,想着经过一年千万里的阻隔,再好的关系也会冷淡下来,等她重新出现在长安,没准会挽上哪个实习生的胳膊到家来划拳喝酒,可万万想不到妹妹跟老毛子也会传出暧昧。
其实听妹妹讲,也就是到师傅家过了一次生日,也没发生出格的事情,肯定是有人在故意找碴儿陷害。这他妈的也太草率了,不知道这么简单处置,会毁了一个女人吗?提前回国,本身就是个耻辱,对一个姑娘来说,就是难以启齿的污点,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洗刷干净呀?可这种事关乎神秘的外交,又能到哪里说理去呢?
他原来想得好好的,妹妹鞍马劳顿先休息几天,自己冷静下来反省一番,对以后为人处世会有好处。然而,又一个万万没想到会突兀到面前,她与连福又黏到一起,不但没有分手,还竟敢明目张胆去押运,孤男寡女的,啥事干不出来?这,可是一个策划周密的行为,已经不是激情之下一时糊涂了。唉,这相当于俩人的胳膊公然挽到了一起,分明是在向他示威啊!
那黄老虎不是已经跟她谈过话了吗?让她一定要分清敌我,这个连福是个内控人员,没有被镇压进监狱已是万幸,也是哥哥恻隐之心的佑护,但这绝不能是你与他同流合污的理由啊?现在你……你走得太远太远了,跟一个内控分子光天化日乔装出行,先不管这个过程有没有出格,就是退一万步讲,几天下来守身如玉,也经不住长安人添油加醋地编排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大年清楚妹妹这潭浑水还影响不到自己,但终归要被组织上打个问号,他一个师级干部,家庭出现这样的丑闻,即使在苏联的不检点只是个传说,冒名押运却会被永远钉在耻辱桩上。这样下去,人们势必会联想到她的哥哥,尽管自己尚在下放劳动,可头衔还是长安机械厂的厂长兼书记,这样的人咋能带好已达六千人的队伍呢?怪不得要让他下放劳动呢!可这种烦心事还没人可以商量,他像被锁进囚笼的狮子不停地在办公室踱步,想吼叫,找不到对象;想撕咬,又不知从哪儿下爪。后来,他忽然想到可以跟靳子做个商量,就匆匆下楼去了。别看在一个大楼里办公,他从没主动去过人家办公室,见他进来,老婆还一脸的新鲜。当她听到忽小月又出了事,一迭声地讥讽:我看你们家有遗传,都好这一口,她哥藏个大的,找了个小的,他妹没结婚,就跟人去押运。
忽大年惭愧地咬咬牙,却在女人的絮叨里听到一个词,急忙打断问:那是不是结了婚,就不算问题了?靳子眨巴着眼说:那当然,两口子,爱在哪儿睡在哪儿睡,在屋里能睡,在车厢也能睡。忽大年灵机一动:靳子,你战友不是在街道办吗?你拉上月月去补办一张结婚证。靳子诧异地问:为啥?
忽大年压低声音:有了结婚证,就不是鬼混了,就可以保住工作,不能让人说我们家尽出烂事。靳子依然不解:那连福是啥人你不知道?你这不是把月月往火坑里推?忽大年哈着气说:你傻呀,两人现在没结婚就睡到一起,已经惹下祸了,先保住饭碗再说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