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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3年10月23日
蓝田二题
○ 傅建华
  辋川
  踏进辋川,我屏气敛息,怕惊扰了那来自旷远的诗吟;我轻移慢行,怕碰碎了那依岩附峦的诗句;我伫足凝目,怕错失了诗人飘逸而来的身影。
  辋川的山,层峦叠嶂,连绵起伏。一层层,一叠叠,从眼前,从身旁推出来,挤过去,像一页页扑面翻动的石质诗集。
  诗集里刻满了含烟滴翠的纤草,缀满了如火如焰的芳花,镶满了骇状殊形的奇石。这些草、花、石编排的诗句,有的茵翠零星,有的霓虹满布。正如一部诗集,有时寥寥数语,有时满纸珠玑。
  辋川的水,依山而流,缘溪而下。或在青山翠谷间缓如玉带,或在巉崖危石间疾如飞瀑。水漱山涧,湍击石岩,訇然作声。舒缓时如丝如竹,袅袅娜娜;迅疾时似鼓似钟,铿铿锵锵。
  辋川的水,有的汹涌,有的细柔。正是诗人的诗。慷慨激昂时,能看见诗人登峰临顶,衣袂当风,仰天长啸;舒缓时,能看见诗人倚石而坐,抚花弄草,闭目浅吟。
  辋川遍地诗。
  山是站立的诗,水是流淌的诗,草木是葳蕤的诗,石头是凝固的诗。
  辋川是一本诗集。
  不管你翻开诗集的扉页,还是阅读诗集的跋语,诗人王维都会含笑着从诗集中走出,点石为诗,指山为诗。
  在辋川,置身诗的山水,你也会变成诗。你的喉管会涌出诗,灵魂会染上诗。

  荞麦花海
  车至荞麦地时,已日隐西山。天际间的一抹霞光,如一缕流火,在云霭间烧开了一条缝隙。
  不远处,起起伏伏的山坡上,大片的荞麦花,被田间小径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切割开。成了一块块一圈圈层层叠叠的图画。
  荞麦花漫在低滩,涌上山坡,挤上高岭。斑斓着,烂漫着,经天纬地,灿若云锦。
  荞麦花色彩各异,有白的,粉的,红的,五彩缤纷,在暮色中依然夺人魂魄。白的如雪铺平野,粉的如霞落山坡,红的如火烧高岭。
  荞麦花形态有别,白色的低矮,一株一束,匍匐匝地;粉色的丛生,一团一簇,蓬蓬勃勃;红色的高挺,一枝一棵,亭亭玉立。
  沿着山坡行走,如在荞麦花涌荡的波涛中行舟。细细碎碎、密密匝匝的荞麦花朵万头攒动,澎湃起一片波澜壮阔的海洋。
  坡顶上的荞麦花以红色居多。红艳艳的花朵挤着,推着,涌着,向村庄,向山峦,向天际奔流。红色的浪簇拍打着游人的脚踝,甚至拍打着游人的胸膛,让人胸生豁达和放旷。
  荞麦花不远处,山峦叠嶂。暮色中的山,轮廓愈加清晰,愈加富有层次,像一排排剪贴画,像镶嵌荞麦花的画框。
  在群山镶嵌的画图里,一望无垠的荞麦花,在暮色中更加静谧,更加梦幻。游人晃动闪光的手机,灯火揉动着花海的涟漪,映照出流光溢彩的夜空。
  坐上大巴车,脑海里还闪动着一枝枝荞麦花。荞麦花不大,不奇,不艳,荞麦因产量低而退出了沃土良田,但在秦岭山麓,挤成堆,抱成团,摇曳出了让游客纷至沓来的风采。
  我想起了沙滩,树林,大海湖泊,甚至鸟群。它们和荞麦花一样,由一粒,一棵,一滴,一只聚拢,汇集,便成了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