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妞儿眨眨眼问:能给啥处分?给俺还是给他?
靳子轻叹一口气:当然是给他了,能把他官帽给撸了,赶回老家种地去。
黑妞儿嘿嘿笑了:那敢情好呀,老家高粱地正缺人手呢!
靳子忽然泪花闪烁:黑妞儿,你就行行好吧,你们也没同过房,我跟他都有俩娃了,看在俩娃的分儿上,饶了我们吧?
黑妞儿惊得退了一步问:怎么是俺饶了你们?
靳子几乎是哭腔:我都知道了,他那天都去夜校见你了……
原来是因为那个晚上啊?真有意思,那个晚上他俩就是走了几步路,聊了几句话,就没流露一点点骚味,干吗跑上来兴师问罪?是不是那个狗东西故意耍了阴谋?黑妞儿不由得把手指攥得嘎嘣响,蓦地扬起手掌晃了一下。
那靳子见状反而迎上说:你要想出气解恨,你就打我两巴掌。
黑妞儿当然不能把手掌落到女人身上了,说:你知道俺这一掌下去,你会变成啥样儿?靳子瞪大眼没吱声,黑妞儿平静地说:能让你脖子转筋,背十天床板!靳子马上想到丈夫去年遇袭:那上次……上次就是你干的?黑妞儿一声冷笑: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靳子哇的一声哭了:黑妞儿啊,我们一家四口,日子本来好好的,你一来就全乱套了,你就发发善心吧!黑妞儿也不看,顾自说:本来我是要他给俺个证明,要不村里人总在背后臊我守活寡。靳子一抹眼泪:你个大姑娘,咋还迷怔了?回乡好好找个小伙子多好,干吗为他背个坏名声?黑妞儿苦苦一笑:嗐,俺都这岁数了,村里村外都知道俺会铁砂掌,哪个小伙子敢进我家门?靳子愈发警觉:这么说你进长安,就是为把忽大年扯回去?黑妞儿说:俺早就给他说过,俺绝不会去你家闹腾,可你今天咋还撵上门叫板来了?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啊,两人陷入了对峙都不言声了,在床铺间脸对脸坐着,多亏其他人上白班走了,否则两人的僵持很快就会从四层传到一层,传遍拥挤的单身大院的。
突然,靳子猛地从提兜掏出一只玻璃瓶子,一仰脖咕嘟咕嘟灌进嘴里。黑妞儿本没在意对方的动作,以为靳子在耍神经呢,待见她快把半瓶喝下去,才感觉不对劲,上去一把夺下瓶子,闻见一股浓烈的煤油味。她知道这一瓶子下去能把人撂倒,村里有个小媳妇那年被鬼子糟蹋了,就是喝了一瓶煤油自尽的。
她慌忙把靳子抱到床上,可靳子一边翻着白眼仁,一边喘着气说:你要是再缠着我家老忽不放,我就死给你看。黑妞儿没接她话,拿过脸盆,放到床边,把她头狠狠按下说:你赶快吐了吧,你吐了,俺就应承你。靳子扭过头翻着白眼问:你说话算话?黑妞儿气不打一处来:俺就是个农民,到城里来找男人,他当了官不认俺了,就是个现世的陈世美,你傻乎乎跑来凑啥热闹嘛?
靳子听了,咚地挺身下床,又抓起煤油瓶子,又咕嘟一声,又下去一半。黑妞儿伸手夺下瓶子说:你这点小把戏,吓不住俺!靳子披头散发泪流满面:黑妞儿,你让我死了吧,我死了给你腾位子,你以后跟老忽有了娃,可别欺侮我那俩可怜的娃呀。黑妞儿蓦然想到那人软塌塌的样子说:你别哭了好不好,咱俩让那个狗东西来挑,他挑上你,俺脱了工衣,回黑家庄种高粱去。
靳子一下子扑到她身上哭道:妹子啊,你真是大善人哪!黑妞儿却一本正经说:俺比你大两岁呢,我是姐,你是妹。靳子急忙讨好道:姐呀,我说了把你调到资料室,说到做到。黑妞儿却不屑地说:俺可不想天天看见你。
靳子蓦然顿住,一翻白眼,打了个嗝,突然哇的一声呕出一地,酸菜味与煤油味混合着弥漫开来,小小宿舍半个多月都没能洗掉这股酸臭味。
黑妞儿被接连的诡谲事情折腾得头昏脑涨,这天下班去食堂打饭,又被忽小月神神秘秘给手上塞了几页信笺。她打开略略瞅了瞅好生纳闷,那个歪嘴的鸭舌帽都被关起来了,还鼓捣哪门子建议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