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随着人流往家走,靳子依然沉浸在剧情里说:那演小蕙的演员真漂亮,嗓子那么甜。忽大年含混地回应着,靳子瞥他一眼说:你说要不是那个女的机警,狗特务没准就把电厂炸了。不过,女人心再实诚,用不了多久就被男人忘了。这后一句话可跟电影没关系,忽大年心里吃紧,说:咋能说忘就忘了,肯定有原因。靳子诧异:有啥原因?你说,你会不会把我忘了?忽大年本能地反驳:你是我老婆,我咋能忘了你?哈哈,电影里可没这个情节,你在想啥呢?靳子咯咯笑了,引得散场人纷纷扭头朝他俩直瞅,发现竟是厂长两口子,吐一下舌头,或快或慢躲开了。她哼哼说:咱长安已经有七八个干部甩了农村的老婆,娶了城里的女学生,你说丢人不丢人?忽大年心里小鹿乱撞:这有啥丢人的?在部队时就有人说,打败美帝蒋匪帮,娶个学生做婆娘。靳子又讥讽:我发现就你下手快,早早就把事情办妥了。
忽大年不知道该咋回答,猛然瞥见有个身影快步越过他们朝前去了,他感觉此人腰胯晃得熟悉,不由得定睛呆望。靳子刺了他一句:你盯人家姑娘傻看啥呢?他本能地反问:你咋知道是姑娘,我看像是婆娘?靳子撇嘴说:这你就不懂了,女人生过娃,胯就松了,你看那女的屁股蛋夹得多紧。
忽大年有点紧张再没敢吱声,感觉过去的身影就是他不愿触及的导火索。以前他可从没这样认真地想过黑妞儿,他以为当年的逃离意味着驱赶上架的婚姻远去了,可他自从遭到似曾相识的袭击,霍然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自酿的泥淖,能战战兢兢拔出腿是他的福分,深陷下去也在情理之中,谁让你贪咬人家屁股呢?如今那个女人已经堂而皇之披上了检验服,站在了白晃晃的灯光下,那活儿说不上有多苦累,也是需要眼珠子敏锐的,若不留神放过疵病,就可能炮毁人亡,且不知给她这样一份工作是对还是错哟?
真是活见鬼了,那个闪闪绰绰的黑影,居然搅得他躺在床上难以入眠,这个人如果就是那个胶东女人,一定已经跟踪好一阵儿了。她为啥要跟踪自己呢?是否消停了半年又反悔了,想偷偷踩点认门呢?唉,那天他们在夜校那里不是谈妥了吗?今后绝不到家里来闹的呀?唉,老话说得对呀,女人心天上云,世间演绎过多少生离死别,有几个能执守海誓山盟呢?万一她变了卦跑到家里来闹腾,就一定会折腾得天翻地覆。可她是女人,靳子也是女人,她一定不知道,靳子也是个经历过弹雨洗礼的刚硬脾气,绝不会惧怕黑妞儿挥掌逞凶的,也不会惧怕她来争什么老大老二的。是啊,这事恐怕瞒不了多久了,靳子早晚会知道,万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把事情闹大,那后果就成了掉到地上的软柿子了。
所以,忽大年思来想去觉得似乎先告知了的好,就伸手摩挲靳子的额头,似乎凉得没有热度了。这个暧昧的动作,当年娶她的那个晚上用过的,但今天靳子不知是累了,还是心埋了疙瘩一动不动,没有像以前那样翻身抱住他胳膊,把头埋进他的臂弯,等待他刮起狂风巨浪。他想事到如今,应该让靳子有个准备,万一狭路相逢,不能让身边女人吃亏呀。于是,他像挤牙膏似的透露,家乡有个女人到了古城,这个女人曾跟他在一个大院识字习武,还身藏铁砂掌能砍断小树,再差一点点他们就成两口子了,但是……他絮絮叨叨绕了一个很大的弯子,想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
他以为靳子听了不会太在意,毕竟她现在躺在男人身边,有证有娃有房子,稳坐上风口呢。可没料想靳子一听猛然坐起问:你以前好像跟我讲过这种事,可你像讲别人家的故事,现在咋像要跟我扯到一块了?靳子立刻与丈夫以前的铺垫联系起来又问:啊啊?你说说看,她一个胶东半岛的乡下女人,咋能找到西安来?不是你想方设法把她勾引来,她咋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我说……你咋爱干净了,缠着要我做套袖,一个不够,还要两个?呵呵,你是怕把字母沾到哪个女人肚皮上吧?忽大年有口难辩: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过来的。
半夜时分,靳子迷迷糊糊听说那个女人还在家门口徘徊过,就倏的一下拉亮电灯说:咋的?我明白了,你是想把她接进家里来?咋的?咱家三间房子,她一间,我一间,孩子一间,你今天趴到我身上,明天钻她被窝,你想得美啊?忽大年哭丧着脸说:我才不想让她来呢,她也可能想来,我绝对没答应,咱们可不能让她阴谋得逞了。靳子手点丈夫额头:嘿嘿,你怕是想让她来吧,告诉你,现在都解放八年了,多大官也只能娶一个老婆!忽大年一脸无奈:我的靳奶奶呀,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是怕万一她哪天摸上门,让你有个准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