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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6版
发布日期:2023年08月11日
一身皆是月
○ 孙会黎
  窗外迷离的月光,透过书桌前的玻璃,映照在翻动书页的指尖上,薄如纱。我却触碰不到,停下来,沿着朦胧淡黄的月色望去……追忆,由此开始了。
  “外物之味,久则可厌。读书之味,愈久愈深”。喧嚣的城市,紧张的节奏,忙碌的工作,往往使人疲惫不堪。
  延安开放大学《开放的大陕北》读书分享会我有幸主持,竟唤起了我内心深处的文学情结。后来再次拜访高建群老师,再次实地去了统万城,去追寻赫连勃勃远去的鼓角争鸣,一种无言的感慨和激动。
  最初读高建群的作品,我还是个初中生。记忆里有个总是深沉读万卷书模样的同学,同学带我们去他父亲的办公室,饶有兴趣地拿出一本《最后一个匈奴》,说了什么记不太清楚了……
  高建群在黄陵挂职县委副书记时完成了这本书的创作,黄陵是我老家。
  高建群说他母亲不识字,他写了二十多本书了,母亲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过。他便给母亲画画,母亲属鸡,他便画了一只大公鸡,挂在她的床头。每天早晚母亲都能看到它,那一刻,看到母亲脸上洋溢的笑意,他非常满足。老人家今年已经91岁了,河南扶沟人,当年花园口决口时的幸存者,那一年她6岁。
  我特别能理解被母亲认可而带来的那种生活的原动力。也随之,因为家乡的情结对高老师的《大平原》《最后一个匈奴》有了地域文化与历史融合交织在一起的阅读体验。
  我祖籍河南商丘孙庙。爷爷那辈和几个乡亲来陕西讨吃喝,修路架桥,生活非常艰辛,但爷爷坚持一年回老家一次,上坟祭祖。谁都不愿背井离乡,除非万不得已。后来父亲招工来到黄陵县,日子慢慢好起来了。家里有个工人,村里人很是羡慕。奶奶一直不愿离家,默默养育着五个儿女。母亲不愿意到山沟里来的,她的大平原,她的猪羊,她辛苦盖起的那个年代独一家的大瓦房,太多太多无法言说的不舍!为了这个家,她随着父亲来到黄陵县。
  所以我的故乡情结三分之一在父母河南口音以及描述中,在母亲做的胡辣汤和甜糊涂面汤里,三分之一在黄帝庙七搂八拃半的黄帝手植柏的记忆里,另外的三分之一在深厚的黄土高原上。
  经常有人问我是哪里人,我必须解释祖籍河南,生长在黄陵,工作生活在延安。一段随基因流进骨血,一段随童年刻进记忆,一段随奋斗融进心底。异乡人的故乡是心有归属的盼望,文学里的故乡是漂泊的灵魂得以安放的文字的寄托。人生的每一次遇见都是岁月更迭的轮回向往。
  这是我和高建群的第一次缘分。
  在延安开放大学《开放的大陕北》的分享会上,见到高建群,感到非常的熟悉和亲切。学校安排我主持,前期做了许多的功课,竟有许多的感慨和表达的期待。
  从求学到工作,我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了二十多年,执着于工作就如我执着于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一样。我愿是行者在万卷书里读遍世界,我用我的世界还作者一个感谢。
  几个月的思索和解读,让我对这个肚子里装着图书馆的、有着佛相的作家有了更多期待。再一次见高建群是在他的高看两眼工作室。本来是带着问题去的,却又在他娓娓道来的故事中成了安静的聆听者。
  我本来想问道路与信仰是否可以解读《千问千答》。历史、文化、宗教、哲学、道路、信仰、人性于当下的我有诸多冲突。如果信仰是人类的灵魂,是人类的根基,是人类的精神家园,那么信仰可以让我们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坚定自己的信念,可以让我们在面对诱惑和考验时保持清醒的头脑。道路是否能成为人类的生命线?是否能成为人类的希望和未来?道路可以让我们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找到自己的方向,可以让我们在面对诱惑和考验时保持自己的原则。如马丁·路德·金、特蕾莎修女、甘地、孔子、老子等,这些历史事件和人物都是人类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的思想和精神对人类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我们应该继承其思想还是继续用脚步丈量找到适合自己的心中的远方?
  而所有的问题在见到他时都变得苍白无力。
  高建群是一位充满情感和理想主义的作家。他的作品充满了对故乡的热爱,对生活的理解,对艺术的追求。他本人就是一个“图书馆”,哲学、历史、文学、宗教、人文,包罗万象。聆听他的讲解,在他睿智的语言、风趣的话语、深邃的思考中,所有的问题都会找到答案。
  谈话间高建群让我们搜一首哈萨克民歌《可悲的时代》。他讲到上世纪30年代,由于受到军阀的迫害,大量哈萨克人东迁,来到青海甘肃等地,为了怀念自己的故乡,哈萨克人民创作了这首悲歌,广为流传。后被王洛宾收集整理为《在那遥远的地方》。
  说到动情处,他慢慢开始哼唱:我的恋人留在了那遥远的地方,上马的时候也未能告别,哎!这可悲的时代。这个世界像克尔达拉的沙漠般延伸无尽,人人都说世界广大,可为何又这般狭小,哎!这可悲的时代。迁徙的队伍翻过茫茫的雪山,我们曾是挤着骆驼奶的幸福民族,哎!这可悲的时代。故乡真的远去了吗?苦难的人民在骆驼的叫声中四处流亡,哎!这可悲的时代。苦难的人民在骆驼的叫声中四处流亡,哎!这可悲的时代……
  深沉的吟唱,似曾相识的曲调。一种悲怆的气氛瞬间弥漫,随着悠扬的旋律,流离失所的悲情,令在座的所有人感慨不已,我已经是眼含泪水,文学的苦行僧用乐观的笔触记载就有了欢乐,用悲伤的曲调应和就有了泪水和苦难……
  转身拿起桌上高建群老师的《大刈镰》,翻开看到:“向北方走去吧,用我的黑走马做你的脚力。在行走的道路上,让我们像一个真正的镰刀手一样,边走边挥舞着大刈镰收割路边的荒草。昨天晚上,我夜观天象,看见北斗七星,正高悬在我们头上,今天早晨,我凭栏仰望,看见吉祥云彩,正偏集西北方向。去北方吧,朋友,现在正是上路的季节。”
  月光如水如染,这轮亘古不变的月亮,用温润的眼神,默默注视着故乡连绵不绝的黄土高原,那已远去的时光,仿佛将你带入《最后一个匈奴》曾留下深深足迹的特殊地域,为我们展开了三个家族的两代人波澜壮阔的传奇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