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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3年03月20日
当下
○ 闫群
  清风,穿过竹林,掠过花香,渐行渐远。
  岁月,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转瞬即逝。
  当我们慨叹着“一切都会过去”或“来日方长”时,殊不知光阴如同沙漏,以不可阻挡之势从指缝悄然溜走。
  苏格拉底曾让学生们去麦田里寻找最大的麦穗,规定只许一路走下去,不能返回去寻找。于是学生们沿着麦垄一步步走向对面,身旁个个都是大麦穗,却不知哪个是最大的。他们都认为前方肯定有更大的,却不承想,当他们迈出麦田的那一刻,手中竟空空如也,没有人找到那最大的一穗。苏格拉底笑道:“麦田里到处都是最大的一穗,但你们却总想着前方还有更大的,于是你们空手而归。”
  “当下”这个词,不知可不可以被视为人间最珍贵的字眼?
  李白自那日摔门长安城,便开始纵酒高歌。尽管他也向往为朝廷效力挥斥方遒,却也不虚度当下的闲适与不羁。从“举杯邀明月”“且饮美酒登高楼”,到于瀑布前当歌,他大醉三百篇,用当下的豪情写下了不朽的诗篇,成就了他“诗仙”的美誉。
  “当下”这个词,不知可不可以被视为人间最美好的字眼?
  她,年轻漂亮又拥有美好的爱情。然而,她英年早逝。死后的她不甘心,恳求上帝恩准她遁回人世一趟。上帝同意了,并且允许她在一生一万个日子里任挑一天。她挑了12岁生日那一天。在她看来,这不长的一生,12岁之前应该是个值得重温的黄金时段。然而,她失望了。12岁生日那天清晨,母亲和父亲各自在忙手里的活计,他们像被不停抽打旋转的陀螺,丝毫停不下来,没有人关注她。她又想起刚在街上看到的车水马龙和行色匆匆的人流,也没有人有闲暇多看她半眼。穿越时空而来的女孩那一刻惊愕万分,不禁哀叹:“为什么这些人活得都如此匆忙,如此漫不经心?仿佛他们能活一万年似的。他们糟蹋了每一个当下!”这是美国剧作家怀尔德《我们的小镇》里的一段。
  “当下”这个词,不知可不可以被视为人间最稀缺的字眼?
  生活中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话,“如果让我回到以前,我会……”“如果那次我抓住了机会,我就……”人生不过三万天,转眼就是一辈子。既然不能如千年不朽的胡杨,扫云拭雾,卧月眠霜,任日升月沉,何不安然享受并努力珍惜每个当下?
  在我思来想去之际,眼前陆陆续续流溢而过的是初春的阳光,是一缕一缕的清风,是雏鸟拿捏不稳的初鸣,是天空上一匹复一匹不知从哪一架纺织机里吐出的形状各异的浮云……我躺在茶园旁边的绿草地上,满眼湛蓝与新绿。漫山遍野的粉白色杏花开得正艳丽,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风似乎在耳语。人们在茶垄里穿梭,孩子们则在来回疯跑撒野,神奇的茶树,摘过的芽头,太阳一晒,风一吹,小芽头又蹭蹭地从枯枝钻了出来。朋友说:“明前茶就这几天了,过了清明茶叶就不香了,必须得抓紧时间采摘一次。”
  你看,尽管世事沧桑又浩渺,但繁花似锦会如期而至,燕子归来会如期而至,隔河赏柳亦会如期而至。这世上的如期而至总是坚实的,足以构成盼望的底色。其实,消磨掉人的天真、热忱、投入、忘我的不是时间,而是你看待它的心态和眼光。当我们重启内心的灵光,活在当下,观照自心,莫向外求,也许灵魂深处的道路已经呈现。
  和煦的春风轻轻地,软软地,吹拂着人间的希望,吹拂着深情的大地。穿过时光的风霜雨雪,穿过自然界循环往复的四季,一路行来,山河锦绣,遇见的都是芬芳的。
  与其日后慨叹“过去的都是好光景”,不如守护好自己的初心,努力珍惜当下,并提醒自己每个清晨都该恢复为一个“初人”,用手抓抓头,无论此刻你被多少烦恼缠绕着,都要留一块地方,让阳光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