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来临之际,我回了一趟旧居。推开半掩的大铁门,穿过坑坑洼洼的门廊,一幢幢破旧斑驳的家属楼映入眼帘,它们像饱含了岁月沧桑的老人静静地伫立在冬日的天地间。走上昏暗的楼梯,打开尘封已久的屋门。墙上的老挂钟,卧室里的老家具,厨房里的坛坛罐罐……一切陈设还是过去的样子,只是被岁月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我们家属院没有集体供暖,冬季主要靠煤炭取暖。每年冬季来临之前,我们总要把楼下的煤棚清理一番。煤棚每家每户都有一间,有几个平方,主要存储煤炭和堆放杂物。每次总能清理一些碎煤渣,煤渣不多,打不了多少蜂窝煤,父亲说扔了这些煤渣怪可惜的,咱们再买些无烟煤补充一下。于是父亲从煤店拉来了无烟煤,倒在了楼前的空地上,他用铁锤把大块的无烟煤砸成细碎的小颗粒。父亲说还需要一种东西,我们到城外去弄。父亲骑着自行车驮着我到了城外,在荒坡处装了半袋子黄土。我们把煤和土掺和均匀,加水和成煤泥,用蜂窝煤机子在煤泥上使劲碾压几次,待瓷实了就把蜂窝煤机子提起,提杆往下一按,蜂窝煤就做成了。一般晾晒两三天后蜂窝煤有些发灰发白,表明蜂窝煤的水分不多了,就可以搬进煤棚了。
那个年代,没有蔬菜大棚,交通运输也不便利,人们只能吃到当地的应季菜。在北方,无外乎大白菜、萝卜、土豆、大葱、菠菜等蔬菜,品种很单调。民以食为天,人们在吃的方面总会挖空心思,想到好办法的。比如把西红柿做成酱就可以整个冬季吃到西红柿。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个年代,西红柿酱是漫长的冬季人们单调的吃食很有特色的一个补充。储存冬菜、腌制咸菜是那个年代每个家庭在入冬前要做且必须做的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快到春节了,厂里总会发一些福利。我记得有带鱼、钢管椅子、铝锅、毛巾被、皮鞋、毛线等等,杂七杂八,都是一些很实用的生活用品。在我们孩子的眼中,春节前厂里食堂的那一锅烩菜总是我们所期盼的,至今那味道还存留在我的味蕾上。大年二十九,大人小孩会端上盆、提上锅到厂里的食堂打烩菜去,人们个个脸上挂着笑容,心里美滋滋的。父亲也会从食堂打一铝锅烩菜。食堂的烩菜种类很丰富,不仅有各种蔬菜,还有肥肉片子、大肉丸子等。父亲把烩菜打回来后,母亲给每个人盛一碗,我光是把馒头泡在烩菜汤汁里,就吃得很香。或许是大锅饭本来就香;或许是食堂的师傅知道这是展示自己厨艺难得的好机会,做得格外用心;或许是人们长年累月吃素,少沾荤腥。
过去冬日生活的点点滴滴,像一帧帧一幅幅五彩斑斓的风情画展现在我的面前。欢乐高兴的事情也好,痛苦悲伤的事情也罢,都悄然过去了。时光易流逝,岁月难挽留呀!把握当下过好每一天,让人生少些遗憾,其实是最重要的,往往人们不够珍惜,甚至浪费掉了。今天终究会变成昨日,但美好的事物总会让人追忆,使人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