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所说的向家老屋,是指平利县八仙镇龙门村小流溪沟的向氏家族老屋。由于房屋年代久远,住着向氏,所以周围人们都称之为“向家老屋”,或“向家老院子”“向家老屋场”。她是本支向氏家族几代人出生和养育的地方,是本支向氏家族几代人的根。
听祖父讲述,房子的原主人姓张,是他父亲买下的,买后他们便从大流溪沟(大坪)搬到这里安家落户,定居下来。刚买下的这三间房子,是用泥巴打起来的土墙,房上盖着石板。你千万不要认为,土墙房管不了多长时间。这座土墙房的确有点例外,至今约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土墙还是当年的土墙,瓦,还是当年的瓦,大都仍保留在房子上。
房子买下后,祖父十六岁时,他父亲仙逝。祖父小小年纪就开始主持家务,支撑这个家。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山砍柴,用土做瓦,修筑土窑,用木柴将土瓦烧制成成品瓦,很快就将三间石板房变成了瓦房。接着,他又在三间正房的两侧,建起共六间的厢房,也称之为“耳房”。在前面左侧还建起猪圈、牛圈和厕所,样样俱全。
正屋的右边厢房,分给二祖父居住,二祖父夫妻双双离世后,大幺叔便住进这里。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大幺叔在附近的凸凸梁上盖起新房。搬家时,要将老房子上的椽木檩料和石板全部取走。为了便于取走材料,不得不挖土墙,有的地方挖了半截。祖父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盖起的房子,变成这副模样,心里十分难过。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祖父年近七十,按说应该好好休息,在家保养身体,但他却全然不顾,显得十分忙碌,天天起早贪黑,上山在悬崖上开采石板,又忙着准备建房所用的其他材料,用了几个月时间,请人将三间厢房重新盖了起来。
正屋的左边厢房,分给幺祖父。幺祖父有两个儿子,我们称为二叔、小幺叔。俗话说,人大分家,树大分丫。随着年龄增长,人口越来越多,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二叔在附近的乱石窖建起新房,离开老屋,搬进新房,那几间厢房就成为小幺叔所有。后来,小幺叔又连着老房正屋,向山边延伸,新添了两房正屋,又盖起两间厢房,使整个房子,包括院子,占地面积达五六百平方米之多。
老屋坐落在海拔一千五百米的山窝里,坐东向西,被绿水青山环抱。住在这里,享受着绿水青山、蓝天白云的恩赐,柴方水便,空气新鲜,自在悠闲。
正屋门前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翠竹一根根手挽手、肩并肩,竹林不时招来野兔、山鸡等各种野生动物的光临。
正屋正前方约三百米处,有一横着的小山梁。小山梁伸向小河的方向,长有一棵不大不小的古树。那棵古树到底有多“古”,没有记载,暂无考证。只见它年年岁岁,不论风吹雨打,寒冬酷暑,四季常青,充满朝气和青春活力,关注着居住在这座老屋的子子孙孙。
右边厢房屋,紧挨着一条村级公路,公路下边是一条小河。河水边有一块说圆不圆、说方不方的巨石,据说,有水的地方有这样形状的大石头,应称之为“印石”。这里虽然是一条小河,平日河水不大,但一旦长时间下起大雨,河水便一改平日温顺的性格,掀起巨大的波浪,直冲下来。从古至今,多少年来,那块巨石不知经受过多少次巨浪的冲击,但它毅然丝毫不动,像一名忠诚的士兵,看护着老屋里一代代、一辈辈的向氏家人。
小河水流去的下方,名叫笼子口。其所以称为“笼子口”,是因为上面较为开阔平坦的地形,到这里就突然变得极为狭窄,两边的山几乎连在了一起,加上旧时长满树木,使得这里密不透风,成为藏风闭气之地。
这座老屋,历尽沧桑,饱经风雨,在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先后五代,将近五十位向氏族人在这里出生,长大成人,走向社会。优良家风、纯正祖训,孕育了一代代一辈辈向氏族人。他们或耕种,或从政,或执教,或军营,始终惩恶扬善,坚持正义,艰苦创业,奋发工作,忠实做人,勤恳做事,砥砺前行,服务社会,服务大众。
从这座老屋走出去的,无论是出嫁的姑娘,还是远去从政的儿郎,或是奔向军营的男子汉,他们都对这座老屋充满着无限眷恋,一刻也没有忘记门前的那棵大青树,一刻也没有忘记屋旁的那条小河,还有小河边的那块大石头。每到逢年过节,尤其春节来临,他们都要顶着风寒,冒着大雪,背着行囊,常常步行,翻越几十华里的化龙山,或是几十华里的冯家梁,或是几十华里的韩河梁,从四面八方,回到老屋,回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家。
上世纪六十年代,幺祖父参加县“四干会”,晚间楼房突然烧起大火,他从楼上窗户跳下,不幸遇难。县上领导满足了家人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将遗体从一百多华里的县城,沿着山路运回到老屋,然后安埋在故乡故土。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两千年前后,老屋的长辈先后离世,唯一健在的是小幺叔,他也搬到了龙门的高坪山。后辈们都因为工作原因,在县城、安康或其他地方,购买房子安了家,先后离开了老屋。如今的老屋,空空荡荡,无一人居住。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没有往日的鸡鸣犬叫,没有往日的袅袅炊烟,没有往日的饭菜飘香,没有了往日的一切的一切,仅有我写的这点文字,以及离开老屋的向氏家人的无尽思念!
门前的那棵大青树,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还在期盼着什么。小河边的那块大石头,孤零零的无依无靠,仍然坚守在那里。小河的水,不时回头张望,缓缓地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