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八方的人们在过年时终于回到故土,吃上了热气腾腾的妈妈做的饭,幸福洋溢的每一处,年味在这个时候最浓,正如那句“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回到家,一碗润心润肺的银耳莲子羹,或是白生生刚出炉的热馍,足以抚平奔波劳碌在外游子们的心。灯火温暖,家人围坐,团圆时刻的酒在顷刻间下肚,便在胃里化为了只属于家的温暖火焰,暖心又暖胃。
每当春节临近,总是不由想起小时候的春节,故乡西安的春节总是充满烟火气儿,母亲蒸出的热馍、花卷、糖三角,父亲炸出的芹菜疙瘩、肉丸子,还有与姐姐一起捂着耳朵燃放鞭炮时弥漫的硝烟,久久留存在心海与鼻腔间,从来不需要想起。
故乡,是我们抵达这个世界深处的起点,故乡的食物自然也是消解乡愁的良药。无论身处何方,每当火光乍现,蒸汽飘渺,饱含故乡菜蔬的香气扑鼻而来,家的感觉随之也会完整地浮现,童年片断如旧影片般投影在脑海心间,时而甜蜜,时而酸楚。
小时候,父亲是我家当之无愧的大厨。春节前夕,父亲都会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炸出我最爱吃的肉丸子、芹菜疙瘩、牙带鱼、小酥肉、菊花馓子。那时我总会满怀期待地站在油锅边上看父亲面带自豪地调制肉馅儿,掺入切碎的荸荠丁和馍头末,炸出的丸子才能香酥可口、清新清甜,这可是父亲探索多年的厨中秘方。
那时候的春节,父亲要炸出摞成小山那样多的肉丸,还有油润咸香的粉蒸肉、黄焖鸡、糖醋排骨、干炸带鱼、莲藕煨汤,这一道道饱含父亲爱意的菜肴在我们家年夜饭的餐桌上依次登场,点亮了我们一家人的胃与心。
时至今日,我依旧清楚地记得,每当新年临近,我家窗外就是近在咫尺的古城墙。大雪飘飘洒洒落在古城墙上,在历史的风云变幻中,恍惚之间,昔日的长安城好像又活起来了。夜晚时万籁俱寂,银装素裹,一切都显得庄严肃穆。当太阳再次升起时,护城河的冰层日渐厚重,孩子们在不远处的雪地里滑冰、打雪仗,午后的院落里阳光正好,晒太阳的老汉老太太们饱满的双颊似乎都染了色,好似一层腮红,看着就喜庆。
父亲和母亲分工合作,过年时总会蒸上好几笼屉的馒头、花卷、糖三角,热气腾腾的馍馍出锅时,我根本顾不上有多烫手,嬉笑着抢来一个,夹着猪油渣大快朵颐,香得人仰马翻。那时我就觉得过年真是好,想吃啥就吃啥,想干啥就干啥,还有新鞋新衣服穿,还有父母亲戚给的压岁钱,要是能天天过年就真是赛神仙啦!
等我长大,才发现家的味道,其实并不特指某一种食物的味道,而是家人齐整地团聚在餐桌旁,才有家的味道,年味才更加真实、更加圆满。
人生中的喜怒哀乐恰如菜肴中的酸甜苦辣,滋味自知。而故乡的那一桌桌丰盛而温暖的父母烹制的年夜饭,似乎化为了一轮金黄而圆满的月亮,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追随着你我,照亮着你我。它似乎在说:孩子,别忘了过年要回家吃饭啊!
再后来,我成为了母亲,且成为了远离故乡的游子。我在南方这头,故乡在北方那头。白驹过隙的时光自是留不住,唯有故乡的年味儿,总是恋恋不舍地萦绕于心,令人难以忘怀。
如今我们一家几口各自散落在深港澳各地,每年春节我们依旧会凑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拍一张全家福。即使疫情阻隔,即使经济环境低迷,即使大家阳康不久,我们依然相信新年总是胜旧年。完美的人生不是拥有一切,而是在人生的不完美与不圆满中学会去珍惜所拥有的,并且去宽容人生的不完美或不圆满。只要灶火温暖,家人可亲,我想这便是属于我们最好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