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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6版
发布日期:2023年01月04日
小 板 凳
○ 龚洋一
  “现在的年轻人,就体会不到这小板凳的用处!”一位老太太看见我好奇地看着她家中的小板凳,就对我说:“你看这择个菜,洗个脚,或是洗衣服时,坐着方便得很!”那张小板凳可以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从磨得油光发亮的板面和板面上有些松动的榫卯,一眼就能看出,此凳已坐了有些年头了。老太太告诉我她人老了,长时间站着犯困,腰也不好弯,这张小板凳是她专门从老家带过来的,有了这个小板凳方便多了!
  也是的,现在年轻人的家里,能坐的不是沙发,就是床,哪能把这不起眼的小板凳当家当。床的位置基本上是固定不动的;沙发笨重,摆到那基本上就不动了;而小板凳轻巧,想往哪里挪就往哪里挪,放过去也不占啥地方!
  还记着几年前去一家做维修,主家老太太怕我蹲着修东西困着,就给我屁股下塞了个塑料凳子,就在我坐下去的时候,只听见喀嚓一声,那凳子四分五裂,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太太忙问我:“小伙子,没事吧?”“没事,没事!”我一脸尴尬,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说:“这还得感谢你!替我给坐日塌了,你看我老胳膊老腿的,坐上去坏了,还不知能不能抬起来!”我一屁股抬起来,望着白发苍苍的她,心想也是的,假如是她,真的能不能抬起来,还是俩字呢!从此就对塑料凳子心存了顾忌。
  记得以前请木匠师傅打家具的年代,木匠师傅在打完家具后,都会抽半天时间,用做家具剩下的下脚料为主家制作几张小板凳,以答谢主家的热情款待。不要小瞧这些下脚料,基本上都是一些结结实实的硬柞木。木匠师傅会根据这些下脚料尺寸同主家的喜好,制作成形状不一的方凳、圆凳,因为方凳受力面较大,坐着舒服,叠放时节约空间,制作工序相对圆凳稍简单等原因,所以做的方凳居多,其中以四腿八挓的方凳——小板凳,最惹人喜爱。
  据说一个木匠学徒能做好四腿八挓板凳就可出师了。四腿八挓小板凳,它的板面只有巴掌大,一扎左右高,整体下舒上敛,向内倾仄。板面下四腿分别向前左、后左、前右、后右“侧脚”舒展开,人称“四腿八挓”或“四腿八叉”,而北方木匠也称“四腿八”。独特的斜挓榫卯的工艺,一寸放二分的黄金挓度,收敛的腿撑,给人以向上延伸的空间想象;四条内倾的侧腿,在重力的作用下更把稳,立在地上即显“四平八稳”。这自然而然的构造让人舒心,表现出了平衡和谐之美,凝聚着古工匠的智慧结晶。一张好的小板凳,整体规矩,美观大方,而侧脚自然而然地收放,是检阅学徒对建筑学、美学、力学结合的初步掌握,从而能看日后打出成品家具的满意度。
  当你稳坐在小板凳上,脚腿立马得到放松,上身微前倾而不窝蜷,地面上物品伸手可得,尤其是自己洗脚时,就能体会到舒服;还有家中的幼童,因为个小腿短,爬沙发、上床费力时,小板凳会是他的最先选择。而合适他的小板凳高度大概是五寸左右,日后会成为他在家的专座。当你同父母和孩子生活在一起,就会晓得小板凳是家中称职的家当。当家人舒坦地坐在板面温和的小板凳上,就会由心地感激匠师做时的考虑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