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柿子红的时节了。
虽已深秋,秋风和秋雨还没来得及浸染普通的树叶,它们依旧是绿色的,很有生命力地在枝头晒太阳。柿子红了,在枝叶间很醒目。
城市很多地方可见柿树。柿子还绿着时,就有人攀折。本身也觉不雅,他们有些慌张,连叶带枝折断。
树上柿子显眼的时候,市场上就有软柿子卖。理论上从卸柿子到它们变软总有个过程,也不知道这个技术含量高不。卖的柿子都冠以“临潼火晶柿子”,盖因临潼火晶柿子是柿子中的佼佼者,吃起来特别甜,是“最甜的金果”。
我爱吃柿子,任何种类的柿子都喜欢。吃得多了,就有些鉴别能力。每家卖的柿子都不同,味道有很多差异。
每年从秋吃到冬,从开始有柿子卖,吃到市场上再找不到为止,来年柿子上市继续狂吃。有柿子吃真幸福。
当然,小时候我也没少吃柿子。我的喜爱大概是从小养成的,因为我家以前有很多的柿树。
我家后院紧挨着山崖,很大,长了很多柿树。柿树有好几个品种,有的树上结大柿子,有的结奇形怪状的中等个头的柿子,有的结小柿子……一棵树上长的柿子,味道也不一样。
火晶柿子的叫法是长大后才听说的,我把所能吃到的所有小柿子简单粗暴地归结为火晶柿子。在我心中它们各有优势,难以取舍。
刚摘下的大柿子,非常涩,没法吃,用温热的水温一夜,第二天吃起来又脆又甜。大柿子软着吃没有竞争力,水唧唧的。长相奇特的柿子口感绵甜,小柿子和它们差了很多。
但这种柿子结得稀稀拉拉,我家仅有一棵这种柿树,后来还早早砍了。可能就是因为它产量不高,这个品种的柿树很少见,迄今为止,只我家有过一棵。偶尔和别人讲起来这种形状和味道都上佳的柿子,没人见过,慢慢地,我都疑惑它们是否真的存在过。
种柿树很划算,不用浇水不用施肥,靠天养,到季节了就开花结果。村里每家院子都有柿树。上世纪七十年代陕西乡下,有柿子吃的童年很快乐。
后来,我家在路边盖了新房,从老屋移栽了一棵小柿树,因为大树不一定能成活,也给大姐家挖了一棵结大柿子的树。柿树很好嫁接,是很多人都掌握的技术,大姐家的大柿子树后来就是这样变得长小柿子的。
那会儿,还有一种软枣树,软枣树是我们这儿的叫法,学名不可考。它不是枣树,是和柿子差不多的一种果树。软枣个头很小,里面很多核,和柿子一样放软了吃。心急的小娃没掌握时机,吃到嘴里的软枣还有些涩,那个涩味让人半天缓不过气来。
软枣核太多,没多少果肉,即使味道清甜,也不招人待见。人们常常把软枣树嫁接成柿子树,来年就结出柿子了。曾疑惑为何不直接种柿树?也许软枣树是自己个儿从土里冒出来的,树苗小的时候叶子又和柿树叶相像,就随它长大了?
老院子的柿树后来怎样了,无从知晓。有年冬天曾走到老屋附近,那块地方被人用做养猪的场地,有很高的大铁门,院子里养只狗,人走近了就使劲叫唤。
我家院子的柿树能结很多柿子,低处的柿子站在凳子上摘,高处的就得小心翼翼上树才够得着。爸妈把卸下来的柿子放在一间闲置房间的簸箕、簸篮里,摆满地面。柿子要一个个平放着,以免软和了压坏。那个房间很冷,柿子软得慢。等我们过年回家时,一半柿子还能吃,又冰又甜。柿子不好存放,这会儿外面很少见了,真稀罕。
去年春天房子装修,柿树碍事砍了。长了三十多年,这棵树长得很粗壮,斧头砍半天不管用,后来邻居用电锯帮忙锯断。柿树树干平直的两段,稍加工后做成两个墩子,当凳子使用。
我家没有柿树了,今年过年没有柿子吃,以后都吃不着了。不缺那点吃食,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
其实,有柿树的人也不稀罕柿子。柿子熟了,低处的摘了,高处的就随它留在树上;还有人根本不摘,让它们在树上一直长着,红红的柿子冲出院墙,盛放着自己的灿烂。
偶尔,有鸟儿飞来,捡品相好的啄几口,又飞走了。那些被鸟儿青睐过的柿子过不了几天就从树上跌落,摔成一摊红色的烂泥。
经了风,淋了雨,洒了霜,落过雪,更多的柿子在树上变软,与柿蒂分离,落到地面。它们和树叶一样化为泥土,成为滋养柿树的肥料。
一年又一年,原上、山坡上很多柿树由于没有遮挡,越长越大、越长越高。树叶落尽,红彤彤的柿子挂满枝头,绚丽的色彩使冬日不再萧瑟。一盏盏红灯笼冲破雾霾,在西北苍茫天空下从早亮到晚,照亮了人们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