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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2年11月23日
打“猴”
○ 王新智
  打“猴”,是我们老家的叫法。有些地方叫打牛,大多数地方叫打陀螺。
  这是我们儿时冬季里最喜爱的活动之一。冬季,天寒地冻,干硬的地面有利于陀螺的转动。小朋友们聚在一起少不了进行打“猴”比赛。规则很简单,每个人把自己的“猴”用鞭梢缠绕好放在地上,一声令下,猛地抽动鞭子,“猴”在鞭梢的带动下开始直立旋转。接下来就是挥动鞭子抽打转动的“猴”,让它转得更快,不要倒下。最后以谁的“猴”转动的时间最长作为评判获胜的标准。有时,场地宽阔平整,比赛也会在“猴”出场亮相、使“猴”旋转的方式上出现新的花样,比如,右手持鞭,左手拿着用鞭子绕着的“猴”,听到“开始”口令后,右手的鞭子抽动扬起的同时松开左手,“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地面开始旋转;用珠子贴着地面,两手持“猴”,左右手同向用力搓动,使“猴”转动,然后开始用鞭子抽打等等。
  我除了蹭大孩子的“猴”,就是借别人的“猴”玩,心里常常渴望能拥有自己的“猴”,也加入到比赛的行列,一展身手。
  打“猴”的工具很简单,一根竹棍,顶端绑上细绳或布条,就是打“猴”的鞭子。只有“猴”,才是这个游戏比赛的核心。能有一个大而好看的“猴”,即使比赛不能获胜,也是值得自豪和炫耀的事情。“猴”的来源,一是从屋子的墙角或柜子下面掏出来的“存货”,二是利用其他玩具交换得来,三是让木匠师傅新做,这是最好不过的。小时候感觉家家户户都在盖房子。只要有木匠来,但凡听到斧子刨子的声音响起,我们就兴奋地往木匠跟前凑,央求木匠给做个“猴”。好说话的,吃完饭,三下五除二就镟个“猴”,不管好赖,挺高兴;遇到不好说话的,轻者被哄走,重者被训斥,那就别指望了。转而求主家的小伙伴能不能帮忙给弄个“猴”来,自然要给小伙伴说些好话,甚至在一段时间内“打包”不能赢他,打架还得帮着他。
  我最中意的一个“猴”,就是我家盖房时的木匠爷爷给做的。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木匠,姓仝,干活很用心,也很利索,就是吃饭时手却抖得让人担心饭碗会随时掉落。我每天都给他端洗脸水,每顿饭都会殷勤地给他端饭。一天午饭后,瞅他歇下来抽旱烟的工夫,我趴在他的肩头,求他给做个“猴”。他却一把将我从肩头拉过来,搂在怀里,伸手在我裤裆里乱摸,说先看看我的“猴”长在哪里。惹得大人们笑岔了气。我挣脱他的怀抱,生气地跑了。晚上喝汤,父亲让我给他端饭,我不愿意,屁股上挨了父亲一脚。
  第二天早上,木匠爷爷招呼我到他跟前去,我犹豫着不肯靠近他。他问我“要不要‘猴’”,我就又凑到他的跟前,但我还是没敢靠得太近,以防他再做出让我不堪的举动。
  他从墨斗的另一侧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猴”,上半部分是标准的圆柱形,下半部分是倒圆锥形。整个“猴”打磨得光洁铮亮。“猴”的顶面中心用墨涂成了一个小圆,圆的外围是红黑两色墨汁标注的空心圆;“猴”的侧面,镟出三道细细的凹槽,还分段涂了黑红两色;“猴”底下的圆珠也已经装好。以往都是大人将“猴”镟好,我们自己掏洞装珠子。
  这个“猴”确实太漂亮了。我不由自主地抓住木匠爷爷的手,去拿这个满心期待的玩具。“叫爷!你崽娃子人碎脾气还大。”木匠爷爷一手挡着我伸过去的手,一手把“猴”举起来让我够不着。“爷!”我没有半点迟疑。“再大声叫个爷,还有好东西哩。”我往旁边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东西,就觉得木匠爷爷在逗我。木匠爷爷的两个徒弟放下手里的活,看着我们爷孙俩笑。在我犹豫的时候,木匠爷爷的小徒弟给我使眼色,还噘了噘嘴,我在犹豫中喊了一声“爷”,就见木匠爷爷松开拦我的手,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鞭子来。直直的鞭杆上系着布条编织的绳子,绳子的头上是一段皮子做成的鞭梢。木匠爷爷在逗我又叫了他几遍“爷爷”之后,开心地将鞭子和“猴”交到我手上。
  这个“猴”由于有三道凹槽,鞭梢缠绕启动特别容易,旋转起来非常稳,用鞭子轻轻抽打就能够长时间快速旋转而不倒下。珠子圆润减少了摩擦,又不至于陷进地面。更诱人的是顶面红黑的装饰在旋转中变成了彩色的飞轮,而侧面的彩条高速旋转如同彩色的钻头,吸引着同伴们围观、欢呼。我不仅成了打“猴”比赛的常胜者,身边还聚了一群小伙伴,观看这个又大又漂亮的“猴”的表演,极大地满足了我童年的虚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