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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8版
发布日期:2022年11月18日
怀念爷爷
○ 陶高君
  爷爷是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时节去世的,那时冬眠的动物还没有苏醒,恰又逢我初中毕业的时候。为了考上重点高中,我日夜苦熬备战,没来得及见一面……后来听家里人说,爷爷走的时候一直挂念着我身体羸弱,他用微弱的声音再三叮嘱父亲,要好生照顾我!
  祭奠爷爷那天,我一路飞奔,从学校回来直奔灵堂,上了香,烧了纸钱,灰烟缭绕,泪水如同开了闸的潮水,奔涌而出……爷爷的丧事办得很隆重,很风光,邀请了当时流行的洋鼓乐队,吹吹打打热闹了几天几夜,又放了三天露天电影,只记得方圆七八公里的人们都赶来看电影,很是热闹!热闹过后终归要恢复平静,出殡那天清晨,寒气逼人。我跪在坟前,笔直地、呆呆地跪着,默默流泪,只是说不出话来……爷爷真的走了。
  我对爷爷生前的事迹记的并不多,很多事迹都是听上了年纪的长辈们说的。爷爷年轻时,家里很贫穷,养育了七个子女,日子过得很是艰辛!爷爷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性格和善,他一生中最引以为傲的事是,他参加过抗日战争,在中条山打过几年日本鬼子。当时我还小,听着爷爷讲述他狼烟烽火的抗日故事,总是入神而入迷,眼睛瞪得圆圆的,很好奇,且无限崇拜地问:“爷爷,和日本鬼子打仗时,你害怕吗?”爷爷略微停顿了一下,用很有力的语气回答说:“战场上你不往前冲,敌人就会消灭你。个人死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流血牺牲也要往前冲……”这也许就是他的家国情怀、匹夫担当。他是个普通人,有时也是一个英雄,让我的怀念更加浮想联翩、波澜壮阔、感佩留恋。
  记得儿时生活的小院子里有一棵苹果树,树冠很大,叶子茂密,但结的果子很小,比李子能大一点。那时候家里没有其他果树,南方的水果只是在电视里见过,更没吃过。那棵苹果树也是我解馋的唯一希望和情感寄托。偶尔遇到倒春寒的极端天气,当年的果实就少得可怜,七零八散地就挂那么几颗。由于那时的家庭都没有水果可食,每年大家就只能尝几个苹果解解馋,这棵果树奶奶把持得很死,不会轻易让人摘,连我爷爷也轻易不敢去摘。小孩子们的嘴比较馋,直愣愣地看着树上的小苹果发呆。只有在奶奶不在时,偷偷地拿木杆企图打几个下来。我小时候很淘气,经常挨母亲打,我的脾气又很犟,一哭就是大半天,爷爷背着奶奶偷偷给我打几个小苹果吃,记得那时我的哭声立止,苹果很甜很甜……
  故乡有一个风俗,给刚出生的孩子脖子上戴用红布做的锁子,每年腊月廿三向灶神磕头、烧香,然后把锁子给孩子戴上,有岁岁平安、长命百岁之意。等孩子长大成人后,要杀猪、鸡、鸭等动物,向灶神祭祀还愿。那年我已经成长为一个毛头小伙子,母亲用一只鸡向灶神给我还愿,爷爷杀鸡的过程颇费周折,只记得鸡满院子飞跑,东奔西窜,满地的鸡毛飞舞,爷爷手脚不很利索,在母亲的协助下鸡是逮住了,但不停地挣扎,只记得杀完鸡,爷爷手上、脸上、衣服上飞溅了很多鸡血。也许神佛享用了一顿美餐,但我看着一地鸡毛,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爷爷却很高兴,他说杀了这只鸡,还了愿,你就会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一个盛夏,我和父母那时还住在窑洞里,瓦房盖好了一直空着,里面只堆放了一些柴火。农民们的农业收入很微薄,种的西瓜只盼望着能卖个好价钱,能补贴家用,自己都舍不得吃一个西瓜。四爸那时候还没有成婚,自己种了一亩西瓜,西瓜地在瓦房的后面。一个烧焦了的中午,我嚷着要吃西瓜,爷爷怕四爸不高兴,偷偷摘了一个西瓜藏在瓦房的麦垛里。爷爷悄悄地把我领到瓦房,像变戏法似的从麦垛里取出一颗大西瓜来,我当时放开膀子,小肚子吃得圆圆的、鼓鼓的。那次,也许是我平生吃的最甜的西瓜了!
  经常想起这些故事,这就是我的爷爷,在我的记忆里、怀念里,一个慈祥有爱的老人!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他永远离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