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下一点:一个人的故乡,一辈子走不出去的牢笼。
写下二横:一个人的天和地,站在它们中间,只认领了今生的艰难。
再写下三撇:一个人的运气,或好或坏,飘摇而无着落。
接着,我写下了三竖:流水就开始奔腾,在不同的时间里回心转意,如一条小鱼
接近了傲慢的河堤。
我写下了一条线:一个人的一生,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一波三折
却毫无畏惧。
我知道我们的出路,必然惊险。
高蹈的、低迷的、闲散的、麻溜的汉字
走完了陡峭的一生
还找来那么多笔画替换自己。
不与古人争光,以一个局外人的手段
修复内部的裂痕。然后,选择一个安全的途径。
经历一些必要的纠结:甲骨与篆籀?铭文,竹简,汉隶,魏碑,章草与唐楷。
在我看来,它们是一衣带水的同胞
谁才是能和我们相依为命的歌者?
跑调的那两个,其中一个变成了诗魔
另一个成了画神。
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反复揣摩。
在借来居,在西安,陪伴着一支廉价的兼毫
被一部分看不见的水墨所绑架
而略感疲劳、困乏。
即便如此,我还是奋不顾身地写下:一点。
再写下:二横。
接着,又写下:三竖。写下: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