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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6版
发布日期:2022年09月30日
古城之秋
○ 王洁
  辗转漂泊多年,终于回到了自己怀念已久的故乡。重归故乡时恰好是秋季,阳光明媚,黄叶漫天。环顾古城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恍如往昔,让人感到既熟悉又亲切。古城的美,在于它的四季分明,每一个时令都有相呼应的景色:春色明丽,夏光热烈,秋空深邃,冬雪枯寒。岁月渐远,四季随着年轮更迭变换,古城的人也就从容惬意地享受着这不断更替变换的色彩。一年四季中,最美的当属古城的秋季。我相信,一旦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就会被满城的秋韵所俘获。古城的秋,是寂寥的,那飘零的落叶,随着潺潺的护城河水流向人烟寥寥的尽头;古城的秋也是硬朗的,岸边清瘦的柳树,秃秃的枝干,好似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透着坚毅的精气神儿;古城的秋更是明媚的,骑着单车的少女,在秋风中飞扬着长发,欢快地绕过古城的大街小巷,秋天在她的身上,也镀了一层明快的颜色。古诗有云:自古逢秋悲寂寥。古人对秋天的印象大多是万物肃杀、满眼萧条的。而故乡古城的秋,丝毫没有萧瑟的味道,呈现着另一番明朗的景象。
  秋,是万物之终,也是万物之始。一粒种子在春天萌发,夏天茂盛,在秋天,就会孕育更多的生命和希望。秋天的农忙时节,泥土的清香混着作物成熟的味道,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发酵,慢慢地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让人心旷神怡、怡然自得。空山新雨后,一畦畦小麦在田野里探出黄绿色的小脑袋,远远看去,仿佛一块块滴水的翡翠,透着晶莹与灵气。它们,是新生命的开始;它们,在荒芜的秋野中点缀着醉人的浅绿色,在寂寥心头涂上一畦鲜嫩欲滴的希望。古城的秋,是硕果累累、瓜果飘香的。大街小巷里家家户户门口,都放置着香甜的瓜果、晾晒着黄灿灿的谷类。香甜金黄的玉米,娇艳如玛瑙的石榴,果实饱满、味道香甜;绯红的柿子爬上墙头,在枝枝叶叶间偷觑来来往往的行人,让人垂涎欲滴。每次与家人一同品尝自家种植的花生、地瓜、红枣,那清香的味道仿佛让我回到了小时候。我明白,自己的根,已经被牢牢地拴在了古城这方土地上。古城面积不大,由东自西骑行不过半小时。古老的护城河将整个古城一分为二,左岸清秀,右岸典雅。每天清晨,古城的老人就沿着护城河练着太极,听着戏曲,时间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从城东穿过古朴的南城门,就可以看到远处的河岸古堤,人行道两边的梧桐树早已枯黄凋落,秋风一扫,大片大片的梧桐叶就随风飞舞,仿佛御风而行的侠士。午后时分,爬上古堤,躺在已经泛黄的草地上,感受着秋风带来的凉意。身边盛开的雏菊在暖阳中轻轻地摇晃着,花瓣在微风的安抚下,散发着迷人的清香。
  一场秋雨一场寒,古城也不例外,只是这里的秋雨,就像要经过一番精致的梳妆打扮,才肯见人的害羞姑娘一样,来得不缓不急。古城是慢的,连秋雨也是慢的。早上窗外就开始乌云密布,一直延续到正午时分,周围才雾气氤氲,只是始终不见一滴雨点。傍晚时分,秋雨姗姗来临,一滴一滴地零星落下,落在脸上凉丝丝的。直到夜深,秋雨终于变得缠缠绵绵、烟雨蒙蒙,仿佛春蚕吐丝一样,氤氲地下个不停。败落的秋叶在雨水湿润下,渐渐与大地融为一体。柔和的路灯光下,悠闲的行人撑着伞,在雨中慢悠悠地迈着步子,像是在倾听秋雨的诉说,又像是同它偶然邂逅在悠长的雨巷里。淅淅沥沥的秋雨让一对对恋人依偎在屋檐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秋雨的笑靥也随着雨滴溅落的漩涡绽放、散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在秋雨中穿行,想象着美好的故事在这浪漫的夜晚展开,形成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是秋雨,让夜晚如此缠绵,让灯光如此朦胧,让相依相伴也变得浪漫。秋雨过后,雾气便弥漫开来,升腾而起,沿着窗台楼榭,顺着枯草老树,慢慢汇聚融合。没过一会儿,古城就沉浸在蒙蒙雾雨中了,仿佛一幅深浅不一的水墨画,流动着,缱绻着,所有牵绊得失在这朦胧的雾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坐在窗前,抱着书本静静地欣赏着古城的雾景,在清茶的香气里沉迷,周围是像雾一样的迷离、安静。古城虽小,却是适合闲居的好地方。你可以停下来静看一棵树,看它从春叶繁华到夏木歌唱,从秋霜降落到冬雪消融;你也可以停下来听一只蝉鸣,听它从日出唱到黄昏,从夏初唱到夏末;而最惬意最沉醉的,是可以躺在古城的秋色里,感受着母爱般的秋韵,听着她温柔的摇篮曲,静谧而又安逸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