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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9月02日
画家乔玉川
○ 陈 谦
  多数人对画家的印象可能是,要么长发飘飘,要么光头锃亮,要么衣着光鲜,要么不修边幅。放浪形骸,一副画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反正不能如常人一样。大画家乔玉川老师的做派则和这些沾不上一点边,看上去就是个邋里邋遢,还不太讲卫生的退休老头。
  我习惯称呼乔玉川老师为“乔老”。乔老八十出头,腰不弯背不驼,一头茂密的灰白头发乱七八糟散落在头顶,远看像一窝杂草,近看也像一窝杂草。整日烟不离手,左手中指和食指都被经年累月的烟气熏成了铜色,张嘴笑时一口黝黑的牙齿就暴露无遗了,足见几十年吸烟的功力和几十年的画功不相上下。虽然历经岁月沧桑,一双有神的眼睛却一点也不见老。
  乔老出生在河南省宜阳县乡下,现在属于洛阳市辖的一个区。童年时有过拉着母亲衣襟沿街乞讨的经历。因得天地父母恩赐,画画天赋颇高,于上世纪五十年代考入西安美术学院,毕业后留在西安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乔老虽然在河南老家生活的时间不长,但一口浓重的乡音和家乡的肠胃陪伴他到如今。
  乔老是个大画家,却保持着普通人甚至农民般的纯朴善良。为人处世,生活起居毫不掩饰地显示出强烈的平民作风。一起下馆子吃饭,剩菜剩汤绝不允许浪费,一定要打包提回家,第二天兑些水下些面条,整一锅糊涂面,吃的是吸溜吸溜地不停叫好。按他的话说:“美嘞很!香嘞很!”
  乔老穿衣服更是随便,出门时穿件马甲,将烟盒、手机、钥匙链等就着左边口袋装,导致左右两边承重不均衡,往往马甲的左襟落到膝盖上,右襟升到胸前,极不对称也不雅观。一次文艺家下基层采风慰问,在某县宾馆用餐,可能就是这身装束惹的祸,餐厅服务员误以为是混进来个收废品的老头,而将乔老拒之门外。乔老一脸愠怒倒背着双手往外走,问何故?乔老忿忿然地说:“那妮儿不让进,能吃唠吃,不能吃算毬啦。”
  乔老喜欢喝煎熬的普洱茶,茶汤浓稠,如脂如膏,却能细细品咂个中滋味。有一个习惯动作,将快吸完的烟头在正喝的茶盅里一蘸,刺啦一声,烟头灭了,茶盅里袅袅飘出一缕青烟,茶汤微微泛起层层涟漪。乔老不管不顾,从容地端起茶盅继续品味,似乎茶里多了草木灰和尼古丁的滋味更美。
  几十年来,乔老用一双犀利的目光追寻历史,观察生活。以儒释道为哲学基础,以书为骨,以诗为魂,兼收并蓄。用结实的造型能力和笔墨功夫,结合西洋与中国的美术表达,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貌。乔老下笔豪放有魄力,画面主次、黑白、疏密、起伏、节奏控制有序,渲染的场景有张力、有想象力,刻画的形象与姿态既生动又概括。写实又写意,细腻而从容,俗而雅,雅而俗,巧中有拙,实中有虚。情感完全融入描绘的古圣先贤的精神世界里了,融入山水花鸟的风骨里了。可谓笔以立其形质,墨以分其阴阳,人物、山水、花鸟鱼虫悉从笔墨而成。艺术风格直追他的河南老乡,诗圣杜甫的神韵。
  长期的艺术实践,乔老摸索出一套独特的表现手段,阔笔水墨恣意挥洒,纤笔细毫精妙雕琢。或焦墨或淡墨勾勒出精准优雅的轮廓线,塑造出具体物象结构,然后再以笔墨轻重曲直、浓淡虚实以体现物象的质感和量感,兼有工笔和写意的技法。有时口衔笔毫尖,口唇上留下道道墨痕,巧妙运用唾液里的胶质成分使笔触墨色润而不散。骨相清奇,气象高华的古典人物,维吾尔族少女那望穿秋水等情郎的媚眼便跃然纸上了。乔老说:“咱汉族人长得是平嘞,人家维吾尔族女子长得是立体嘞!……”
  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有评价说,乔玉川的作品清明温润、无俗气、不冷酷,有豪门名秀之品质。陕西书画名家多多,他自存独立之姿,人有才情,志向高华,更能精进技艺,取得成就当必然。
  乔老善画不善言,却在“《荣宝斋》期刊推荐艺术家:乔玉川的新闻发布会”上说了一段让我印象深刻的话,“我早已进入耄耋之年,但是自己觉得还有很多艺术使命要去完成,知命不惧,日日自新……”
  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艺术家和艺术作品,乔玉川老师的创作也不可能没有缺憾。已至耄耋之年,却老而弥坚,还如老驴拉磨一般,铆着劲,一条道走到黑,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去追求和实现自己的艺术理想。还要“日日自新”去完成艺术使命。这个艺术使命也许就是向齐白石老人学习“衰年变法”,也许就是蒋兆和先生说的“穷造物之情”“探人生究竟”,这就是一个有追求的艺术家的宿命吧!
  乔玉川老师渐入老境,更渐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