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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A05版
发布日期:2022年08月26日
油灯照亮我的人生路
○ 乔晖
  在我离开白于山偏僻的山沟沟之前,油灯陪伴我生活了十七八个年头。往事不堪回首,几多辛酸几多欢乐,一直氤氲在我的大脑里。
  我家最早点的是清油灯。母亲用白绒绒的棉花,细心地捻成灯捻子,放在大半碗清澈见底的胡麻油碗里浸泡后,把棉花捻子在碗沿伸出头,用一块小铁件担压在碗口。每当夜幕降临时,就划一根火柴,点燃灯捻子,窑洞就亮堂了,油灯发出一股淡淡的清油香味,是那么的甜润,那么的沁人心脾。
  晚上,母亲安顿我们姊妹几个睡下后,她在忽明忽暗的清油灯下,戴上顶针,一手拿着鞋底,一手交替拿锥子和针线,先用锥子扎一下鞋底,再把细麻线穿进去,然后用膝盖顶住,使劲勒紧。有时扎伤了左手指,就用右手捏一捏,在嘴边哈一哈,继续纳鞋底。每当看到这情景,好像锥子不是扎在母亲的手上,而是戳在我的心上。
  那时,农村唯一的文化娱乐活动,就是晚上唱灯影戏。冬天农闲了,大人们早早把一个空窑的土炕烧得热烘烘的,村里的男男女女、大人小孩,围坐在皮影戏的灯幕前,在开戏之前,悠闲地嗑着瓜子,抽着旱烟,东家长西家短地拉家常,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和谐、那么的温馨。为了提高影幕的亮度,幕后的清油灯碗,常常有四五个灯捻子同时发光,把窑洞照得通亮,每个人的脸庞清晰可见。幕后耍线子的把式,一边两手熟练地操作着“皮娃娃”,一边用方言引吭传统的道情,旁边的三四个伙计,吹着底呐(小锁呐)、拉着板胡、敲打着乐器,附和着耍线人道情的尾声,熟悉的曲调粗放的歌喉一浪高过一浪。
  麻子丰收了,秋后打下了麻子,母亲又把麻子放在捣蒜窝窝里捣碎,再捏在晒干的棍棍上,做成秆秆灯芯。点燃后,发出“嗞嗞嗞”的响声,麻油的芳香味就溢满了整个窑洞。多少个夜晚,我们姊妹几个把妈妈和麻秆秆灯围在热炕中间,听妈妈讲故事。一个个深入浅出、扣人心弦、催人奋进、通俗易懂的故事,扩大了我们的视野,增加了我们的课外知识,教给了我们做人的道理。
  上了小学后,星期天,母亲装好一篮子鸡蛋,叮咛我去供销社卖了,买煤油,然后把买好的煤油装在空酒瓶里提回家。我帮母亲用薄铁皮卷一根细细的铁管管,穿上用棉花搓成的灯捻子,用墨水瓶瓶和药瓶瓶制作了两个煤油灯,用起来很方便,可以随意放到窗台、锅拦墙、炕桌上。多少个夜晚,我趴在炕桌上贪婪地翻看小人书,认真做作业,母亲坐在我身旁,一针一线给我们缝补衣裳、缀纽扣。熬干了一瓶瓶煤油,熬白了母亲一根根青丝,我在知识的琼浆里一天天长大,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一天天变老。
  记得公社的放映员,轮流到生产队放电影。在那个物质和精神生活非常匮乏的年代,看一场电影就等于享受了一次文化大餐。放映员到了两三公里外的邻村,我们就激动得睡不着觉。每逢这时,妈妈就给马灯添满煤油,点着马灯,让哥哥提上,带上我和弟弟妹妹,去邻村看电影,过一把瘾。
  后来到公社上中学,晚自习时用上了玻璃罩子煤油灯,比以前的煤油灯明亮了,也不太熏鼻子了。寒冷的冬天,罩子灯还有取暖的作用,同学们把桌子拼起来,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围在罩子灯旁,反复演算,攻克一道道数理化难题、背诵唐诗宋词、写作文……小手冻僵了,就在灯边烤一烤,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每到大年三十的晚上,我把小小的煤油灯装进灯笼里,挂在院子高高的槐树杈上,送走当岁最后一个漆黑的夜晚,迎来吉祥、光明的来年,心情是那样的愉悦、那样的畅快、那样的甜美。
  2006年,老家通了电,油灯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偶尔停电,照明也是用蜡烛代替一下。
  在油灯下,我学到了知识,体会了长辈的辛苦,品尝到了亲情的温暖和同学之间的友爱。油灯那闪动的微弱光芒,像跳跃的音符,感动着我、鼓励着我。油灯送我走出山沟,照亮了我人生前行的大道。
  灯如红豆最相思!久违了,油灯,亲密的伙伴,我终生思念你!感激你!